那年正是风华正茂时,学完高中,应征从戎,中秋时节,挥别故乡。
南门大街旁有一片不小的菜地,因周边有几处老房坐落在一处,遂成了院子,名为乐家院。古井、大树、菜地、小路,一切都那么安闲而静谧。一天传来学校报喜队的锣鼓声,走在最前面的是同校初中部的一个女生,也是我的邻居,看着她手中拿着的大红喜报,我一直忐忑而期盼的心终于落地了——参军梦成了真。那天,所有的老邻居都来问情况,我一一地告诉他们:海军、五年……
中秋节,餐桌丰盛。我的农历生日在中秋节后的一天,庆生便与中秋节混为一天。每在中秋正日的餐桌上,母亲总要多搛点菜给我,并快乐地说“明天长尾巴啦”。然后再给我一块完整的五仁月饼——那时所有的小孩都最多只能吃到分切后的两角月饼,不可能有整块的月饼的分配。这年中秋,母亲依然不断地往我碗里搛菜,但默默无言,眼里满是离愁,而我却盼着集合的时刻到来。
中秋节第二天新兵集中,一个个穿着没有标志的军装,站在部队的卡车上向亲人们挥手告别。在卡车扬起的烟尘的后面,母亲那牵挂的身影使我突然有些酸楚,平时觉得无所谓的母亲的关心一下子涌上心头:作业做得再晚她总是在一旁无声地做些针线活陪着,饭桌上她总最后收拾着我们的残剩饭菜……现在,我真的离家了。
火车驰出镇江南站,加速奔向远方,带着我去寻找那放射着五彩之光的地方。石鼎山上高高的古塔和蜿蜒曲折的古运河在视野中越来越小……
多年后返回故乡,当年送喜报的女孩成了我的伴侶,相守如今。
多年后返回故乡,母亲病了,很重,我带着她到外地看病,背着她在南京古楼医院上上下下爬楼求医,急得发疯般的到处求方子。可母亲还是在那年过了中秋后的不久,永远地离别了我们。临终前,她还惦念着尚未出生的孙儿。
“月秋”我母亲的名字,虽永别,在梦中却未别。几回回在梦中依稀见到母亲,她依旧穿着湖色带襟的褂子,头发依旧随意地挽着,我急着反复地问她还好吗,你那里冷吗,她无言;想拉住母亲,她却飘然而去,我含泪惊醒,茫然而伤感地走到窗前,窗外已是朝阳灿烂,秋色明媚。
母亲如一轮月,一条河,常溶在各个时节的回忆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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