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一天晚上,叶子看我准备运动装,运动鞋,收拾出行的装备,她很好奇,笑嘻嘻地问我,你要去哪儿?
我说,公司里搞活动,去登东林山。
她一听就来了兴致,说,好啊,一个人在家里好无聊,我也想去。
我笑了笑,以为她是说着玩的。
突然,她拉着我的手,说,我能去吗?我自己出钱。
原来她真要去,我可犯了难,说,不是钱的问题,是公司的活动,不好说。
她有些哀怨,说,什么不好说。
我有些迟疑,看着她,说,除非……
她看我吞吞吐吐的样子,问,什么除非。
我老老实实地说,公司要求是家属才行。然后我指指自己,又指指她,意思八竿子打不着。
她明白了,说,女朋友也行吗。
我点点头,窘得脸发红。
她很开心地笑了,把我拉到镜子前,问,你看看,还般配吧?
你还真别说,我和她年纪相仿,男才女貌,真是天生的一对。
我有些恍然,不敢和她对视。
她趁热打铁说,你就说我是你女朋友,谁也不知道。
我语塞,还是说,不行。
她说,怎么还不行。
我说,不方便,
她说,什么不方便,
我说不出话,当天去当天回,又不住宾馆,好象也没有什么理由,只是……
她说,就冒充你的女朋友,我真的很想去,你就同意了吧。
看她娇滴滴的样子,我还是拿不定主意,于是我说,按理,光天化日,去也无妨,再说同事也不会在意的。
她说,这就对了嘛,我这么漂亮,年经,又能说会道,一定会给你在大家面前争得面子。
我还是不说话,不说同意。
她说,答不答应,不答应我就不理你了。
被逼无奈,我说,你想去就去吧,不许后悔。
她高兴得手舞足蹈,直哼歌。
然而,我想到一件事,说,得告诉余俊。
她说,不理他。
我说,这可不行,他知道了要误会。
她说,误会什么,就出去玩一次,有什么啊。
我说,不行。
她说,什么不行啊,你怕……
我说,我怕什么。
她咯咯地笑,说,你怕把我拐跑了?
我说,和你说正经的。
她说,我一直很正经啊。
没法子,我只得答应她一起去,但嘱咐她一定要给余俊说。
她答应了。
然后,她高兴地抱着我的胳膊,满脸兴奋,把我羞得脸红筋胀。
也不知她给余俊说了没有,也懒得管她。
出行那天,天气特别好,万里无云。
她果然打扮得十分清纯,活泼俊俏,和我走在一起,她洋洋得意,说,这样行吧,能给你增光吧。
我苦笑着说,没有你搞不定的事。
和同事们一见面,她和大家相处得很好,有说有笑。
同事们纷纷向我打趣,说我保密工作做得好,有一个这么漂亮的女朋友,竟然没露马脚。
我只得含糊敷衍。
一路上,叶子很大方地紧紧拉着我的手,和我甜甜蜜蜜地说话,还真像那么回事,我这才放下心来。
坐在车上,她和大家一起唱歌,十分开心。
不远处,就是东林山的山门,伫立着高大的石牌坊,上面龙飞凤舞地写着“东林山”,气韵生动,蜿转飘逸。
东林山中树木葱蓉,好一派繁荣胜景。其中几棵百年黄桷树,树干奇粗,那饱满的叶子更是不计其数,丛丛藤条悬挂树梢,恰似巨浪泛起无边的波涛,最妙之处在雍肿庞大的根,形成一个个又大又圆的窟窿,盘根错节,给人以力量和古朴之感。
大家一边走一边玩,叶子强行要我手拉手,丈量这树的外径,然后她伫立在树下的草坪上,望着悠悠的白云出神。
那一刻,我都有点糊涂了,她是我什么人呢。
在我们的脚下,是弯弯曲曲的上千级石阶,时松时疏,直入丛林深外,石头深深地凹陷,上面一些飘落的残枝、黄叶。
走在浓密的丛林里,层层叠叠的林海深处,到外散发出一种清新袭人的芬芳。最让人心醉的,是那一颗颗晶莹的露珠儿,在叶儿那纤细的纹路上滚动,“嗖”的一声,坠入如茵的青草之中。
我们向上攀登,互相鼓励,她气喘吁吁,脸色绯红。
灿烂的阳光,是一根根倾斜的、朦胧的光柱,梦幻般地晃悠着,让人如同进入了迷宫,一种恍惚的感觉,
几只不知名的漂亮的小鸟,在茂密的树枝上快活地叫着,跳着,世界更显得安祥静寂。
我背着包,跟在她后面,她满含春风,脚步轻快地向前走,空气中弥漫着一丝丝的甜蜜。
山坡上树林幽邃之下,星星点点地缀着些野花,叶子很喜欢采花,一朵又一朵,不一会儿,她的两手攥得满满的,七彩娇艳的颜色,拥在胸前,好几次,她的长裙被坚韧的藤条挂住,还粘了毛茸茸的黑刺,娇小柔弱的她,不断尖叫,要我来帮忙。
我用猩黄的花朵,编织了一个小小的花环,戴在她头上,她的脸红红的,骄傲得像一个公主。
不一会儿,我们来到了山脊上一座古色古香的红亭。
那红亭地势高险,游人身临若中,观霞望月,如凌空出世,极尽豪迈之感。
它由几根粗壮的红柱子,在山石之上,支撑起玻璃黄瓦的屋檐,中间有一个石砌的桌子和几张圆凳,旁边还有一圈深色的木制长椅。
于是我们又砥砺前行,不久就登上了山巅。
倚于坚实的栏杆之上,不由得极目远眺,遥看广褒深邃的万里苍穹,一层淡淡的、白白的云雾,给这个清朗的世界,抹上了几许宁静和安祥。
我们眼望不远处隐隐绰绰的城市,那个喧嚣嘈杂的世界,在雾霁中渐渐幻化成一个小点。
叶子的脸上满是兴奋,不停地尖叫。
历经苍桑的东林寺,就建在山的最高处,像一条盘旋遒劲的巨龙,奔腾在郁郁苍苍的东林山上。
东林寺的大殿前,有几棵巨大的树,枝干奇伟,纹理像块块鱼鳞,嶙峋突起,把古刹掩映于深绿坚硬的叶子之中,极其深邃幽雅。
寺内殿宇巍峨,院落众多,四角房檐高挑,檐尖挂有一串串黄铜色的小铃铛,随风而响。
正门的两边,静谧的禅房,弥漫的炉香,悠扬的钟声,袅袅的青烟,眼前的一切相当熟悉,当然,还有眼观鼻、鼻观心,青衣布鞋的僧侣。
一尊如来佛祖,顶天立地,他披着偏袒右肩式的袈娑,丰腴秀美的脸庞,炯炯有神的目光,雍容典雅的气度……,每一位站在他面前的人,都会被他君临天下的气度,所震憾,感染。
她单薄柔弱的身影,念念有辞,十分虔诚。
那一刻,她就是我可爱的女友。
6
可是回到了家,叶子和我又回到了现实之中。
我们既高兴,又难过,甚至更加的冷淡,我知道那是平静的湖面的一股暗流。
有一天,我下班回家。
已经是傍晚了,夜色渐渐地沉重,雾霭升起来,四周有些模糊不清。风很大很凉,吹动树上的叶子如波涛汹涌。
三三两两的人们在大街上散步,到处是巨大的店招,紧闭的卷帘门,霓虹灯光在街道上拖出长长的痕迹。
一辆辆汽车在我的身边奔驰而过,发出刺耳的尖音。走在马路边上,我快步地向前走。
快到家时,远远的,我看到一大群人围在那里,吵吵闹闹,里面还传来一阵阵女人的骂声,哭声。
这声音似乎有些熟悉。
我在人群的最后面,踮起脚尖,伸头一看,天啦,原来是她,我的房东——叶子。
她娇弱的身子,被两个年轻的男孩紧紧地抓着,一动也不能动。
她乌黑的头发披散着,脸色苍白,眼睛幽怨,她在地上坐着,咬着牙,一声不吭,十分狼狈,无助。
一个胖胖的中年妇女,也紧紧抓住叶子,一边哭,一边打,一边骂,打得狠,骂得难听。
那个余俊,一副可怜兮兮,急不可耐的样子,在一边苦劝,并矢口否认,说老婆误会了,他和叶子只是同事关系,因为工作,一起回家来取东西。
那女的哪里肯信,依旧不依不饶,紧抓着叶子的衣领不放,还用手狠狠地打叶子的脸。嘴里还不停地骂着臭婊子,狐狸精,不要脸,到处勾引人家男人。
叶子的脸上,被打得青一块,紫一块,她的衣服被扯烂了,露出白皙的肌肤,鞋子被丢得老远,她像一只待宰的绵羊,也不分辩,软绵绵地斜在地上。
旁边的人指指点点,议论纷纷,没有一个人上去劝阻。
他们有叫好的,叫狠狠地打,也有叫轻点的,说别打出人命来。
尽管对叶子做的事我并不赞同,但此时此刻的叶子,太可怜了。
实在看不下去,我热血上涌,我要为她做点什么。
不知道从何而来的勇气,我冲上前去,抓着两个男孩子的手,大吼一声,住手。
那一瞬间,所有人纷纷转过头来,惊奇地望着我。
我说,不许打人。
这时,我看到远远的,两个警察走上前来。
人们如流水一般,纷纷闪开。
那女的凶巴巴地瞪着我,说,我打小三,关你怎么事。
我说,她不是小三。
然后,我把两个年轻人推开,轻轻把叶子扶起来。
那两个年轻人被我吓住了,直往后退。
那女的指着叶子说,我亲眼看见的。
我理直气壮地说,你看错了。
那女的说,不会错,就是她。
这时,警察上来问,怎么回事。
那女的嘴快,说,这女的勾引我老公。
这时,狼狈不堪的余俊,终于插嘴说,没有的事,她是我同事。
警察问叶子,有这回事吗?
叶子摇摇头,嘴上一阵血污,说不出话。
那女的发狠地说,真不要脸,还不承认。
叶子不再说话了,就要昏倒的样子,我连忙扶住她。
我装作很生气,对那女的说,你再胡说,我告你诽谤。
那女的说,我没有乱说。
然后她紧紧地盯着我,突然,她指着我鼻子说,你这么急,你跟她是什么关系。
我也气急了,大声说,她是我女朋友,不许你乱说她。
这时,出乎人的意料,所有人都大吃一惊。
那女的更是呆若木鸡,不知怎样才好。
叶子的眼睛也睁开了,她很奇怪地望着我,嘴里张了张,我看到她嘴唇上的青乌和血痕。
我把她扶起来,给她把衣服整理好,又给她扑去身上的尘土。
她软软地斜靠在我身上,终于找到了一个依靠似的。
那女的说,你说她是你女朋友,怎么证明。
我急中生智,晃了晃手中的钥匙说,这就是证明,我们住在一起,你试试就知道了。
那女的脸色铁青,无话可说。
她的表情似乎在怀疑,在这个世界上,还有冒充男朋友的吗?
乘她松下来的机会,余俊此时终于得力,灰头土脸地把她拉开了。
我们去警察局录了笔录。
警察严厉地批评了那女的和她的儿子,说他们在街头打架生事,扰乱社会治安,必须要严罚。
他们没有了刚才的气焰,变得沉默不语。
余俊连忙向我和叶子道歉,并说要赔偿损失。
我说,不要你的臭钱,管好你的老婆吧,保证今后再也不许发生这种事。
余俊连忙谦恭地说,对不起二位,一定一定。
叶子看都没看他一眼,被我扶着出了派出所。
7
我把叶子慢慢地扶回家。
她浑身无力,一直在颤抖,紧紧地依靠在我的身上,似乎在后怕,她用低低的声音问,你为什么救我。
我叹了口气,说,你实在太可怜了。
她不再说话了。
后来她说,不要你可怜,我这是自作自受,说完,她的眼泪不断地流了下来,打湿了她的前胸。
那是悔恨的眼泪吗。
我说,别哭了,现在好了。
她不断地抽泣,说,好什么,我宁愿被他们打死,那样一了百了,所以我才不反抗。
我说,不要说傻话,你还是个孩子。
她笑了,却比哭还难看。
到了家里,我把她放在客厅里的沙发上,准备走进自己的屋子。
她说,到了家,你就不管我了?
我说,你有脚用手的,又没有受伤,我怎么管你。
她说,你好人做到底,
我说,我一个男人,又不是你的亲人,能做什么?
她说,我要去洗个澡,然后涂药水。
我看着她身材娇小,脸色苍白,累累伤痕,浑身衣服破烂,还有些尘土,说不出的可怜,忍不住叹了口气,心里叹道,那些人下手真狠。
我说,你能弄好吗?
她做错了什么事似的,怯怯地看着我,慢慢地走进屋去,去拿衣服。又把衣服一件件脱下来,扔在地上。
我走进自己的屋里。
她出来时说,没有药水了。
我说,那我去买一瓶。于是我匆匆地出门去药店。
我回来时,她还在洗。只听到水声哗哗地响。
她洗了很久,仿佛要洗掉那些耻辱似的,我听到她似乎还在哭,断断续续的。
对她的处境,我尽管同情,也帮不了她。
却突然听到浴室里一声唉哟,又扑通一声,就没了声息,水哗哗地流着。
这把我吓了一大跳,说,你怎么了。
却没有人回答。
我有些急了,以为她晕倒了,这可不是玩的,但男女授受不亲,况且她还在洗澡。
我再问了一句,怎么了。
这才听到她微弱的声音,说,没事。
我不知什么情况,正发呆。
突然门一开,她裹着浴巾出来了,浑身是水,脸色通红,一脸的娇羞。
我站在那里,不知所措。
她突然扑上前,抱住我,把身体紧紧地贴在我的身上,热气腾腾,香气扑鼻。
我用手阻挡着,但隔着衣服,可以感受到她曼妙的曲线和身材,我的心里一阵颤动,脸上一阵发热。
她亲我的脸,说,抱我,抱紧我。
那一瞬间,我的脑海里翻江倒海,心里不断地提醒自己,冲动是魔鬼。
我说,不,不能这样,然后用力把她推开了。
她满脸的幽怨,似乎受到了很大的打击,眼泪长流,一句话也不说。
我把浴袍给她披上,说,快穿衣服,会着凉的,我不能这样。
她情绪很低落,喃喃地说,我只想报答你,然而我什么也没有,只有我年轻的身体。
我严肃地说,我们是朋友,这是我应该做的,不需要报答。
她慢慢地说,你真是个怪人。
我说,怪就怪吧。
她说,可是,我喜欢你这个怪人。
我十分吃惊,紧盯着她。
她说,你知道吗?我第一眼看到你就喜欢。
我说,可是我不喜欢你。
她十分失望,说,你真的一点都不喜欢我吗?
我老老实实地回答,是的。
她在沙发上呜呜地哭了。半天,她才说,你嫌弃我。
我说,没有人会嫌弃你,只有你自暴自弃。
她说,你还是在批评我。
我说,不,我只想帮助你。
她说,可惜我没有早点遇到你。
我说,或许如此,但……
她说,你这是骗人,你们都是在骗人。
她低下头,一直哭。
我在她肩膀上拍了一下,表示安慰,就离开了她。
8
过了好些天,余俊来了,还是无精打采的,没有了以前的跋扈。
他又瞄了我的房间一眼。
叶子和上次生气一样,她嘟着嘴,不理他,忙着收自己的衣服,没这个人似的。
他沉默不语,有些尴尬。
余俊又看着我,想找我说话,我也没有搭理他。
然而他脸皮可真厚,他又走到我面前,装作男子汉的洒脱,递一只烟给我。
我说,不会。
他有些不自然,说,那天的事,谢谢你。
我不得不说,没什么。
他说,真没想到,你如此仗义。
我说,不存在。
然后他拿出2000元钱,放在我的桌上。
我说,对不起,请拿回去。
他迟疑了一下,把钱拿走了,有些讪讪地说,你这人真不错,改天我请你吃饭。
我没有说话,依旧看自己的书。
他只得慢慢地走开,走到叶子面前。
叶子又在画妆,不理他。
他很诚恳地对叶子说,对不起,叶子……。
叶子没有说话,冷若冰霜,拒人于千里之外。
他说,都是我不好。
叶子突然说,这话留给你老婆说吧。
他愣了一下,也不发火。沉默了一会儿,他说,叶子,原谅我吧。
叶子没理他。
他说,叶子……我们和好吧。
叶子说,和好,再和你在一起。没有小高,我那天就被人打死了。
他说,我知道,十分对不起你。说罢,他的鼻子一酸,脸上的泪几乎掉下来。一副可怜相。
叶子还不理他。
这时,谁也没有想到,他竟做出了一个奇怪的举动,在叶子面前,他突然地跪下来。
他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说,对不起,叶子,让你受委屈了,我给你赔理道歉,我再不会让这样的事发生了。我一定会离婚,和你在一起。
叶子扑在被子上哭了,却不肯原谅他。
他去拉她,递手巾给她,她把他的手狠狠地一甩。
他知道她没消气,只得拿过凳子,在一边呆呆地坐着,守着她,一边请求她的原谅。
叶子哭得很伤心,那声音断断续续的。
房间里很安静,听得见人的心跳。
他哭丧着脸,说,叶子,你需要多少钱我都给,只要你不再生气。
她还是不理他。
又过了很久,他呆着没趣,悻悻地离开了。离开之前,他从包里拿出一沓钱来,放在她的手上。
等到门响,她拿着那些钱,手一个劲地发抖,她很想把钱从窗口朝他扔出去,可她没有。
从那以后,他们又和好了,却不似以前的热烈,再不见两人开开心心地说笑。不管去哪儿,两个人一前一后,表情木然,始终很冷淡。
余俊有时没办法,却找我说话。
我也不想理他。
然而时间能改变一切,渐渐的,叶子的脸上又恢复了些红色。但他们始终是不冷不热的。除非不得已,他们才说上一两句话,这空气十分的沉闷。
因为不受欢迎,余俊来的次数有限。
还是有些不同,叶子从不让余俊在这里过夜,到了晚上十点钟,就把他推出门去,小心地反锁好。
有一天,余俊不在,我在桌前整理资料。
叶子站在旁边,看了半天,突然对我说,你为什么不喜欢我。
我一惊,说,没有理由,不喜欢就是不喜欢。
她说,你看不起我,你心里嫌弃我,你觉得我下贱,你认为我无耻,是不是。
我说,都不是。
她追问,那倒底是为什么。
我说,你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她有些嘲弄地说,一个很好的借口。
我说,对不起。
她不说话了,一个人沉思着。
她喃喃自语地说,鬼才会喜欢我,有时我自己也鄙视自己,我有那么多可耻的过去,好逸恶劳,好吃懒做,女人的虚荣心,再说,一般的打工仔,也养不起我这样的人。
我不知道说什么。
她考虑了半天,突然又说,我要重新开始,我能重新开始吗?
我看着她的眼睛,那眼睛里闪着希望的亮光,我说,当然。
她斩钉截铁地说,我要离开他。
我说,你自己决定。
她说,可是我怕。
我说,你怕什么?
她说,我怕贫穷,我怕饿肚子,我怕被人瞧不起。
我说,那你就这样不明不白的一辈子,担惊受怕的。
她说,不。
我说,财富可以靠自己去创造,就像你以前一样,过简单的日子。
她说,我还能回到从前吗。
我说,当然。
她说,如果我改变了,你能不计较我的过去,你能喜欢我吗?
这次,我回答不出来,看着她迫切的目光,也不好忍心拒绝她,我想了想,说,也许会,也许不会。
她没有说话,不过她明显受到了鼓舞,脸上也有些红润。
我说,去找个工作,用自己挣的钱,日子心安理得,哪怕穷一点,也没关系。
她点点头,沉思中,最后她说,我听你的。
然后叶子用大眼睛看着我,突然冲上来抱着我,在我脸上亲了一下,就像风一样跑开了。
把我弄得十分尴尬。
9
从那天起,她就出去找工作。
可是,却很久没有合适的。但我鼓励她,不要灰心,不能放弃希望,不可以再走老路。
那段时间,公司里很忙,经常加班到很晚。当我回家时,她已经休息了,所以我们交流的时间不多,但我一直很牵挂她。
有一天晚上,我从公司回到家。
突然,又看到门前警车闪烁,警笛轰鸣,围观的人水泄不通,人山人海,还有一辆120救护车。旋转的灯光闪烁在每一个人的脸上,警察、医生和护士都在紧急地忙碌着。
我十分奇怪,不知道又发生了什么事,
身边的人脸色紧张,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看样子,这事一定不小。
突然,一声喧哗,人群流水一样散开,让出一条道。我看到一个担架抬出来,由警察开道,救护人员高举着输液瓶,急急忙忙向外跑。
担架上躺着一个人,身材瘦小,像是一个女人,她浑身是血,用被子盖得严严的,血一滴一滴往下坠,脸色极其苍白。
我觉得好面熟,天啊,原来是她——叶子。
怎么回事?
叶子无力地躺在担架上,早已陷入了昏迷。
我站在那里,呆若木鸡,心里直发抖,不断地祈求上天保佑她平安。
人们大声喊,让一让,让一让,就把她送上了120急救车。于是车子启动,呼啦啦地远去了。
我呆呆地望着汽车远去的影子,不知该怎么办。
这时,又有一群人出来了,是几个警察,他们匆忙地向外走。
中间押着一个人,用手铐铐着。
那个人看了我一眼,愣了一下,又把头低下去了。
我认出,他就是余俊。
猥琐的余俊被押上车,警车灯光闪炼,忽啦啦地又开走了。
人们不肯散去,长长叹息。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叶子怎么会受伤,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后来,才知道事情的原委。
余俊来了,叶子要和他分手,他不同意,还要强奸她,她奋力反抗,狠狠地把他推开。
余俊气坏了,就让她还钱。
叶子发狠着说,她会还,等她挣多了钱。
余俊不相信,还来扯叶子的衣服。
叶子拼命反抗,反击。
争执中,余俊不能如愿,还被抓伤了,更加气急败坏,他终于老羞成怒,拿过水果刀一阵猛刺。
叶子连连尖叫,捂住胸口,倒在血泊之中。
他见叶子摔倒,一动不动,又看到血流了一地,头脑这才清醒了一点,没有继续行凶,准备替她包扎。
她竭斯底里地说,滚,滚。
然后,由于出血过多,叶子就昏了过去。
余俊也吓坏了,手足无措,只得打了120救护车。救护车来了之后,警车也闻讯赶来。
后来的事情大家都知道了。
当时,警察在房子周围拉起了警界线,正在做现场勘察,不准任何人靠近。
于是,我却被挡在了外面,在寒风中簌簌发抖。心里一直在祈祷,叶子,你一定要坚强。
后来,警察又找到我,让我去录口供,为叶子做证。
十
又过了几天,警察通知我取东西。
这时,我才重新走进那个房子。到处零乱不堪,椅子东倒西歪,血迹斑斑。有打斗的痕迹,可以想象当时叶子反抗得多么激烈。
我更关心叶子,便打听她的情况。
警察的脸很严肃,说,她的内脏被刺穿,虽然医生尽了全力,但没有抢救过来,已经通知她母亲来领遗体。
一听到这个晴天霹雳,我头晕目眩,站立不稳,手一个劲地发抖,心里万分难过。
天啊,苍天没眼。
多么可爱的叶子,那一张美丽纯净的脸,那温柔可人的气息,似乎就在眼前。然而这一切,都不复存在。
我流着泪,默默地回想,就在前几天,叶子还活生生地站在我眼前,和我说话,如今却阴阳两隔,再无相见的可能。
我痛彻心扉,不停地问,是我害了她吗?如果我不劝她自立,我不劝她去找工作,或许这样的事情也不会发生。
不,我没有错,是她害了自己,是万恶的余俊。
于是,我搬离了那个出租屋,从没回去过,我怕想到叶子,感到压抑和伤痛。
叶子已经永远离我而去,我再也没有打听后来的消息,包括余俊,这一切,对叶子也不重要了。他一定会受到法律的严罚。
而现在,叶子娇美的脸仍不时在我的眼前,她总是脉脉地看着我,不说一句话。在我朦胧的台灯下,那只是一个美丽的幻影,我甚至有点怀疑,自己是否曾经认识她。
永别了,可爱的叶子,你可以重新开始,你已经重新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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