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你说的,如果康复得比较理想的话,会是什么情形?”送杜医生出门,李正在走廊上叫住她,“会不会影响他的工作?”
“要看个体情况而定。”杜医生的眼神非常坦白,“我的病人康复之后,几乎都换了工作岗位。能胜任原职的人,只有百分之五。”
尤良又打电话问李确的情况,尤优回答冷淡。尤良无视她的冷淡,顽强地又提出了要李确帮他调动的事,意思是李确很可能出院之后就保不住职务,不如就趁现在,一来别人会格外看重一个病人的面子,另外是有权不用过期作废,赶紧给他解决了算了。尤优的太阳穴怦怦地跳着,脱口而出道:“你虽然这么想,别人却保不住会那么想:他这个样子,很可能也干不长了,干吗还要给他人情?何况现在李确的语言状态很不好,恐怕词不达意,反而会误了你的大事。你还是另想高招吧。”尤良顿时暴怒道:“你夹枪带棒的,是什么态度?别人家里有个官,不知道能捞多少好处。我是早就该得的,却得不到,用李确的面子不过是给我一个公平,就这么难吗?我要是提拔了,日子好过了,能不想着你们吗?我是你哥哥啊,你懂不懂什么叫亲情?”
尤优把电话挂断。是,我是不懂你所谓的亲情——亲情这时候过来挑我的刺!亲情在我最需要的时候,让医生出身的你在医院陪我一天你都不肯,因为你很忙,因为你的老婆儿子不敢放炮!
尤优非常恶心。非常。
所谓的兄妹亲情,从来没有让尤优觉得安全,觉得温暖。在她还是个小孩子的时候,就很少能感觉到哥哥是个依靠。自从上了班,更是这样。从她开始赚第一个月工资起尤良就开始向她借钱,直到李确病前。她曾经还抱有幻想:幻想他总会长大,等到他长成长兄如父的时候,他总会主动代替父母的一部分职能来爱她——不,她会挣钱,她不需要他给她钱,只要他不向她借钱就属万幸。她只要他能偶尔关心关心她,打个电话问一下寒暖。但是,没有。他的电话从来都是因为有事,从来都是在提要求。尤优忽然明白自己原来是这么怨恨尤良。没错,就是怨恨:如果不是尤良的缘故,她或许不会觉得一个男人的稳妥那么重要——甚至如果不是尤良,她就不会和程意分手,和李确结婚。
9
程意发来短信,说他要过来。尤优算了算,也是,他是该过来了。已经有将近二十天,他们没有再见过面。除夕之后,他又发来几次短信,她也没有回复过。他后来的语气都有些焦虑了。
那就见面吧。了断。必须了断。已经一年了,享受了一年,也煎熬了一年,又碰上了李确这个坎儿,是该了断了。
程意预定的约会地点是在梅新市最好的英锐宾馆,房号是606。以前他们在梅新市见面都是在咖啡馆或茶馆。这次为什么要定在宾馆?难道上次接吻之后,他以为会有什么进展?想到程意兴兴头头的样子,尤优突然觉得十分难过。他没想到自己是打着结束的牌吧?但她不想把李确的事情告诉他,不想。她非常清楚:这是自己的事情,这是自己的家事,和程意没有任何关系。
程意穿着一件银灰色的休闲毛衣,起着暗花。郑重中又带着一种活力。她进门之后,他就伸开胳膊抱住了她,然后想要亲吻,尤优不肯,说:“我想喝水。”程意轻笑:“先喝我的水。”唇便压下来,尤优想说不要,却挣不开。她抬眼看见程意火热的眼睛,那么健康,那么澎湃,突然就感到自己内心有什么东西在坍塌开来,于是任他吻。他一直把她吻到床上,开始解她的衣服。她才开始抗争。最后他终于停手,笑道:“你的防御战争又取得了阶段性胜利。”
“程意,”尤优看着程意的眼睛,“我们分手吧。”
“这话你曾经对我说过一次。”程意敛住笑容,“我不想再听到第二次。”
“但是我必须说。”
“为什么?”
“不为什么。”
“你必须说。”程意抱住尤优,死死的:“别说你对我没感觉。我不傻。”
尤优沉默。
“说!”程意命令。
沉默。
“李确发现了?”
尤优继续沉默。忽然想:如果李确有能力发现,那倒好了。
“那也没关系。”程意以为尤优已经默认,“正好可以帮你斩立决。和他分开吧,你已经凑合得可以了。孩子不要担心,我会对他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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