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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雨蒙蒙|短篇小说

时间:  2023-10-14   阅读:    作者:  田祥鸿

  又是一年清明节。

  许爱民背着黑色旅行包下了火车,上出租车,再转长途汽车,辗转四五个小时,终于到达大山里的老家金湾村。

  01

  天上飘着蒙蒙细雨,远处连绵起伏的群山罩在湿润的雨雾里,朦朦胧胧,像披着一层莹亮的纱衣。一条窄窄的水泥路像银灰色长蛇,蜿蜒着,向山里伸展。路旁的野草、苦艾顶着晶莹的水滴,显得更加嫩绿。山下水田里,几个穿着透明雨衣的村民正在平整田地,垒筑田埂,为水稻插秧做准备。

  走了约摸半个小时,许爱民到达村口。在村口小卖部里,许爱民放下旅行包,买了点面包和矿泉水,坐在屋檐下的竹椅上狼吞虎咽地吃起来。

  “爱民,回来啦?稀客稀客!”一个穿着红格子外套的中年妇女笑盈盈地走过来,打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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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哦,陈大姐,你好你好!刚回来。”许爱民笑着,点点头。

  “现在在哪里上班?孩子不小了吧?”中年妇女接着问。

  “在广州瞎混哩,孩子今年上高二了。你们也还好吧?姜哥呢?”许爱民挠挠头发,回答道。

  “还好,还好,你姜哥在上海打工,正月初六走的,说等五一回来。你来我家坐坐,喝口茶?”中年妇女热情地邀请。

  “不啦!谢谢!谢谢!我回来给爸妈,还有财叔扫墓,上个坟,就回去……公司里任务多,有点忙。”许爱民笑着推辞。

  接着,许爱民在小卖部里买了一些鞭炮、草纸和冥币,还买了一瓶白酒,背上黑色旅行包,向村后的大山走去。

  02

  雨,还在淅淅沥沥地下着。

  沿着落满枯叶的羊场小道,许爱民独自走着。林间,氤氲着树木野花淡淡的清香,几株杜鹃举着粉嫩的花苞隐在树林里,小鸟在枝头飞来飞去,叽叽喳喳地叫着,山上处处弥漫着春的气息。下过雨,狭窄陡峭的山路有点湿滑,许爱民一会儿拽着路旁的树枝,一会儿踩着路上裸露的石头,手脚并用,用力向山腰爬去。不一会儿,他就累得上气不接下气,靠着一株松树,喘着粗气。他抬起头,远远的,已经看见父母的坟墓里,白色的墓碑在树林里很显眼。父母的坟墓在向阳的山坡上,地势较高。离父母的坟墓大约二十多米的坡上,则是财叔的坟茔。

  终于到了。许爱民放下旅行包,跪在地上恭恭敬敬地磕了几个头,然后拿出鞭炮和纸钱点燃,一阵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响起,在山谷里回荡。地上,红红的火焰升起,纸钱变成片片灰黑色的纸灰,在细雨中飘飞。看着飞舞的纸灰,许爱民的眼前不由自主地浮现出父母微笑的面庞,他的鼻子一酸,眼角湿润了。

  接着,许爱民穿过树林,来到财叔的坟前。周围都是高大的树木,有枫杨、松树、杉树、板栗树等,所以树下的坟墓显得低矮。许爱民弯下腰,仔细地清理坟堆上的野草、落叶和枯枝,把白酒全部倒在坟前空地上,然后点燃鞭炮、草纸和冥钱,他望着火焰上腾起的片片纸灰,抚摸着黑色大理石墓碑上的名字,双手微微颤抖,心里一酸,眼泪情不自禁地涌出来,那一幕幕往事像放电影似的,呈现在眼前……

  03

  财叔姓赖,因为他姓名的最后一个字是财字,所以村里的孩子们都叫他财叔。财叔的父母去世早,唯一的兄弟当兵后留在了大西北,所以他一个人生活,是村里的五保户。财叔和许爱民家同在一个生产队,两家相距不过百米,财叔的父亲和许爱民的爷爷曾认过干亲,拜过干兄弟,所以两家之间的关系一直很亲密。

  在许爱民儿时的记忆里,财叔大约六十多岁,头发花白,中等个子,一双浓眉,大眼睛,古铜色皮肤,性情憨厚,平时话语不多,轻易不发火。财叔夏天喜欢光着膀子,坐在门前的老樟树下摇着蒲扇乘凉,嘴里叼着木制烟斗,眯着眼睛吞云吐雾,显得悠闲自在。

  听大人们说,财叔年轻时虽然个头不高,但是长相周周正正,村里有不少人上门提亲。后来,终于定了一门亲事,那姑娘挺俊俏的,大眼睛,鹅蛋脸,白皙的皮肤,两条乌溜溜的长辫子搭在胸前,财叔一下子相中了。可惜,那年七月,有一次那姑娘下河洗衣服,突遇山洪爆发,被洪水卷走了,连尸首都没能找到。财叔听到这个消息,连忙跑去姑娘家,也帮女方家沿着河堤一路寻找,找了十几天都没能找到姑娘的尸首,只好放弃。后来,财叔回家后很伤心,借酒浇愁,整整三天没出门。从此以后,财叔就拒绝任何人提亲。渐渐地,就没人再上门提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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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时候,许爱民很活泼,嘴巴特甜,见着财叔总是财叔长财叔短的,叫个不停,很讨财叔喜欢。上个世纪七十年代末,村里很多人家粮食都不够吃,早餐晚餐总是煮南瓜、玉米粥或烀红薯,难得吃上一餐白米饭。许爱民家还有两个弟弟和两个妹妹,全家八口人,家里粮食只够吃半年的,所以几乎每天吃南瓜粥、玉米粥,或者吃红薯。财叔有时看到许爱民来门口玩耍,就热情地留他吃饭。财叔平时用土灶煮饭,有时蒸一点儿腊肉,有时炖一碗鸡蛋,半年都吃不到一次荤菜的许爱民,吃得可香了,每次小肚皮都撑得溜溜圆,直打饱嗝。吃完饭,许爱民喜欢站在小木凳上帮财叔收拾碗筷,擦桌子,接着拿起扫帚扫地,把屋角、床底下都扫得干干净净。忙完了,财叔抱抱许爱民,用硬硬的胡茬扎扎他的小脸蛋,然后就坐在门口叼着烟斗,很陶醉似的吞云吐雾。有时,财叔的兴致来了,就绘声绘色地给许爱民讲故事,说传奇,什么牛郎织女呀,八仙过海呀,孙猴子大闹天宫……许爱民听得津津有味,有时听到天黑都忘记回家。

  像山里的一棵小树,不知不觉地,许爱民渐渐长大了。

  04

  时间溜得很快,一眨眼,许爱民上了小学。

  上学后的许爱民更加活泼调皮,淘气贪玩。上学放学路上,他上山坡摘野果捅鸟窝,下小溪捉小鱼抓螃蟹,用弹弓打小鸟鸣蝉,和小伙伴们斗鸡、滑冰、跳方格、爬竹竿、滚铁环、抽陀螺,有时玩得都忘记回家。

  上二年级时,发生了一件让许爱民终生难忘的事情。那是六月下旬的一天,正值大别山区的梅雨季节,因为连日来阴雨绵绵,河水陡涨。放学时,外面下着大雨,许爱民和同班同学汪明德合撑着一把黑尼龙雨伞,向家走去。路上,他们要经过一道简易的竹桥。这时,浑浊的洪水已漫过桥面,窄窄的竹桥在水中轻轻摇晃着。雨,却越下越大,河水还在不停地上涨。许爱民和汪明德站在小河边犹豫了好久,不敢过河。可是,他们等了好一会儿,也没看到附近有大人们经过,又担心再等下去竹桥会被洪水冲走,那就更无法过河,所以,他们俩壮着胆子,手拉着手,战战兢兢地走上竹桥,小心翼翼地侧着身子,一步一步地向前挪动。一步,两步,三步……终于到了桥中央,谁知说时迟,那时快,上游突然冲下一股很大的洪水,竹桥被冲歪了,两人猝不及防,摇摇晃晃,站立不稳,身子一斜,一下子双双掉进河里。两人在浑浊的河水里拼命挣扎着,呼救着,被滔滔洪水席卷着,像两片树叶一样打着漩,很快被冲向下游。不知过了多久,忽然有一双有力的大手拉起他们,把他俩拖上了岸。

  后来,他们才看清楚救起他们的是路过的财叔。财叔赶紧把两个落汤鸡似的孩子送回家,两个孩子的家人听说了事情的来龙去脉,非常感激,连忙让孩子跪下磕头致谢,财叔一下拦住了。

  这件事过后,许爱民更喜欢财叔,去财叔家更勤了。

  05

  不知不觉,到了秋天。

  山上的树叶渐渐变黄,有的变红,有的依然苍翠……天地间,像铺展开一幅五彩斑斓的巨幅油画。几只灰褐色的松鼠在树林里窜来窜去,四处寻找食物,准备过冬。

  这个季节,许爱民最常做的有两件事。一是爬树打毛栗。二是捡橡实卖给乡里收购站。那时,大部分农村孩子没有零食吃,栗子就是最喜爱的零食了。大人们忙着收稻子、晒稻子、养蚕、种油菜和小麦,早出晚归,根本没时间进山打毛栗。星期天,许爱民就邀了两个同学,带着大弟弟,扛着长竹竿,背着竹篓,兴致勃勃地进山打栗子。许爱民个头不高,瘦瘦的,爬树是他最拿手的。只见他像只灵活的小猴子,蹭蹭蹭,几下就爬上了树。大弟弟递给他长竹竿,劈里啪啦,他挥舞竹竿,没几下就打下一地的野栗子。

  后来,许爱民又发现一棵更大更高的野栗树,开心地带着大家跑过去,再次爬上大树打栗子。野生栗子有个特点,因为阳光充足,愈是树冠顶端的栗球愈大,结的栗子也大多了。许爱民越爬越高,快到树顶了,他握着竹竿,对准栗球一阵敲打,地上很快滚满栗球。许爱民抱着树干从树上溜下来时,因为滑得太快,一不小心在半道上掉了下来,左腿突然碰到一块大石头,摔破了膝盖,鲜血汩汩地流了出来。他忍着疼痛,硬撑着站起来,没走几步,又摔倒了。看来,左腿可能摔骨折了。两个同学只好架着他的胳膊,一步一挪地走下山,这时天快黑了。说来也巧,财叔正在山下小河边放牛,看见两个孩子架着许爱民,累得气喘吁吁,顿觉不妙。他赶忙跑过来,背起许爱民就向村卫生所跑去。一番简单的包扎处理后,村卫生所的赤脚医生小苏建议马上转院,她担心许爱民摔坏了骨头。于是,财叔背起许爱民向二十多里外的县医院方向走去……

  凌晨一点钟,终于到达县医院。经医生仔细检查,许爱民除了外伤,左小腿骨折,需要打石膏,住院治疗。住院期间,财叔多次来探望许爱民,还送来水果、玩具和罐头,问寒问暖,许爱民默默地记在心里,暗暗发誓,长大后,自己一定要多挣钱,好好地孝敬财叔。

  一个月后,许爱民伤情好转,终于出院了。

  06

  平平淡淡的日子就像山下小河里的水,悄悄地流逝。

  三年过去了,许爱民读小学五年级,个头长高不少。放学后,经常帮父母打猪草、放牛。有时,也帮财叔打猪草。有一次,许爱民上山打猪草逮住一只灰褐色的野兔,高兴极了。他一口气跑下山,把野兔送给财叔看看,想把野兔养起来。财叔告诉他,野兔太性急,特别难养,关在笼里会急得乱窜,最终就会憋死。许爱民听了很失望,只好拎回家,让父亲宰杀,炖了半锅野兔肉。野兔肉炖好后,许爱民端了满满一海碗送给财叔吃,财叔的眼睛笑成了月牙。

  寒风呼啸,滴水成冰。这年冬天的一个夜晚,许爱民家突然失火了。

  原来晚上睡觉前,许爱民母亲把一家人的衣服放在圆形竹制烘罩上,下面放了一盆炭火烤着。可能是夜里起风,火势变大了,把衣服烘糊后引燃竹制烘罩,竟然着火了。白天,许爱民的父母因为在生产队里清理池塘,挖淤泥,挑淤泥,又累又困,疲惫不堪,所以晚上睡得特别沉。等到惊醒时,家里已经成了一片火海,四处浓烟滚滚,大人小孩慌慌张张的,幸好都跑出来了,可家具粮食衣物等均付之一炬。本来家里的粮食就不够吃,这次家里又失火,一粒米也没有了,并且三间草房都没了。看着眼前的一片废墟,看着嗷嗷待哺的孩子们,许爱民的母亲又着急又伤心,哭了一整天,父亲也悄悄流泪。这时,生产队长和财叔来了,他们把乡亲们自愿捐送的大米、蔬菜、衣服、被褥和现金等送来,总算解了燃眉之急。后来,全家人都住进刚搭建的小窝棚里,可是睡觉的地方很狭仄,财叔看在眼里,记在心上,主动提出让许爱民住到他家里,父母都点头同意,所以没过多久,许爱民就搬到财叔家去住了。

  从此,好心的财叔就细心地照料起许爱民的饮食起居,就像亲爷爷似的。只要有好吃的,财叔就会先留给许爱民。有一次,财叔进山砍柴,逮住一只猪獾,欣喜万分,带回来烧了大半锅香喷喷的獾肉,许爱民一口气吃了一半。剩下的,财叔自己只吃了几口,便再也舍不得吃,第二天都热热给许爱民吃了。

  财叔还会点木匠手艺,专门给许爱民做了木制玩具宝剑、木制玩具手枪、小木凳和简易的四轮小滑车等。许爱民高兴极了,爱不释手,因为此前他连一个玩具也没有,所以一有空就拿着玩具宝剑和玩具小手枪在村里疯跑,模仿电影里的镜头,和村里小伙伴们修“战壕”,吹“冲锋号”,四处冲锋陷阵,玩打仗游戏,开心极了,好像怎么也玩不够。

  07

  冬去春来,大地春回。

  许爱民家所在的生产队为了备耕,特地养了三头水牛。生产队一共十四户人家,每户轮流放牛,每户放牛一个月。其中一头水牛浑身黑褐色毛发,油亮油亮的,像搽过油似的。这是头牯牛,个头很高,长得很健壮,一对牛角又粗又长,显得十分有力。两只圆鼓鼓的大眼睛真像一对铜铃,瞪着你时,瞳仁里就清晰地映出人影,看了让人心里直发怵。这头牯牛脾气不好,易怒,倔强,特别爱和别的水牛打架。如果别的牯牛气势汹汹地靠近它,它的两只眼睛就立刻瞪得圆圆的,似乎在冒火,耳朵竖立着,尾巴紧紧地夹在后腿之间,头低低垂下,一步步地逼过去,马上用坚硬的角迅速向对方顶过去……

  每当财叔放牛时,许爱民就像条小尾巴似的跟在身后,从山下到山腰,从田埂到池塘,从河边到打谷场……有时,他看到这头牯牛和邻队的牛打架,虽然有点害怕,但又觉得挺有趣,所以每次都看得津津有味。有一回,许爱民在学校里听老师说到西班牙的斗牛场面,说斗牛士先用红布激怒公牛,然后人牛大战,那场面十分刺激,扣人心弦。于是,许爱民的脑海里老是回放着斗牛场面,心里不由得产生强烈的好奇,总想着找个机会试试。

  这天下午,几头水牛在河滩上低头吃草。忽然,从河对岸跑过来一只灰黑色牯牛,瞪着大眼睛,打着响鼻,居然向财叔放牧的大牯牛挑衅。而大牯牛毫不示弱,跃跃欲试,眼看一场大战一触即发。财叔见了,连忙挥舞着竹条,大声吆喝着,不停驱赶着,终于把这个入侵的“不速之客”赶跑了。大牯牛悻悻的,一边回头看,一边低头继续吃草,似乎在等待时机一分高低。

  这时,许爱民看财叔走远了,心里窃喜,忙趁着机会,从怀里掏出弟弟的红衬衣,朝着大牯牛使劲儿挥舞着。突然,大牯牛被激怒了,瞪着铜铃般的大眼睛,低下头,一对弯曲有力的角猛刺过来……许爱民从未看过这阵势,一下子惊呆了,像根钉子似的定在原地,纹丝不动,吓得脸色煞白。突然,一个黑影闪过来,一掌推开了许爱民,像堵坚实的墙似的挡在他和大牯牛之间。“啊——”随着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许爱民看到财叔被摔出很远,痛苦地躺在地上,不停地扭动着身体,呻吟着,身下流出一大滩鲜血,把野草都染红了……附近的村民闻声赶来,七手八脚地抬起财叔,向医院跑去。可是,当天夜里,因为伤势太重,财叔还是死了。原来,大牯牛坚硬的牛角扎进财叔的肛门后,又猛地把财叔挑起来,甩出好远,财叔顿时脾脏破裂,血流不止,送到医院抢救时,医生也束手无策,回天乏力。

  这时,许爱民吓坏了,既害怕又难过,懊悔不已,一个人偷偷地躲在打谷场的草垛里,哭了一天一夜,后来才被邻居发现。邻居把许爱民送回家后,父亲先罚他跪下反思“认罪”,然后用细竹条把许爱民抽打得遍体鳞伤,血迹斑斑。但是,自始至终,许爱民一直红着脸,低着头,一声不吭,眼泪像小溪似的流个不停,后悔和悲伤像两条绳索,紧紧地勒住许爱民,使他喘不过气来。他在心里反复念叨着:“财叔!财叔……死了,再也不回来了,呜呜……全怪我,全怪我……我是个混蛋!大混蛋!该千刀万剐!该凌迟处死……”

  ……

  雨,下得更大了。

  “财叔……”许爱民心痛如绞,忍不住大叫一声,跪在地上,泪流满面,双手仍一遍遍抚摸大理石墓碑上财叔的名字,哽咽了……

  山上,树木静穆。山顶,烟雨蒙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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