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总舍不掉

　　海子

　　心灵的列车

　　这一站

　　僻野之地的

　　荒寞小站

　　有波斯菊开放

　　青石铺就的小路

　　顺山势而下

　　一片平静的小小湖泊

　　沉睡在大地温情的

　　臂弯

　　它

　　有一个名字

　　叫

　　海子

　　大海之子

　　听

　　那万里之外

　　隐约传来

　　海的叹息

　　海的呜咽

　　海的哀嚎

　　海的怒吼

　　那狂暴的母亲

　　疲惫的母亲

　　日日夜夜

　　向大地讨要的

　　就是

　　这个孩子吗

　　为什么

　　地与海苦斗了一万年

　　为什么

　　母亲会遗失自己的孩子

　　为什么

　　大地圈禁人质却用爱的镣铐

　　为什么

　　海浪抓不住流沙

　　为什么

　　礁石拥不住浪花

　　为什么

　　大海的眼泪

　　蓝色的眼泪

　　苦涩的眼泪

　　从

　　我的脸上

　　流下

　　(二)

　　我在铁轨上

　　捡到一只

　　破碎的布娃娃

　　脑袋腿脚

　　和

　　褪色的花裙子

　　一只丢失的黑眼睛

　　怎么也找不到

　　是被夜鸟衔走

　　挂到了大树上?

　　凝望那

　　不复疯狂的麦田

　　还有一只手

　　被田鼠储藏在地下

　　永远紧握

　　温暖的大地

　　什么时候

　　麦田疯长出

　　亿万只小手

　　挥别北归的大雁

　　挥别远逝的星河

　　什么时候

　　大树结满眼睛

　　每一只眼睛都凝望

　　凝望那铁轨的尽头

　　一个土生土长的少年

　　踩着泥土的芬芳

　　从不怀疑铁轨的指向

　　他

　　去了那么久

　　怎么还没有

　　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