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的宗教

　　每个秋天，都有野心

　　坐在香火缭绕的庙宇

　　让尘埃开花，菩提落地

　　四壁的梵音在秋墙上站稳

　　它们适合在沉默的九月反省

　　面对中年的蛛网，开启孤独之旅

　　谁能在秋日的宗教里，摒弃庸常

　　去到留白的树冠，尽享无言忧伤?

　　我知道，每一个秋天都怀揣恣肆的激情

　　她们在大地聚首，褪下借来的皮毛

　　未必照亮心扉，却也留下迟暮的躯体

　　穿行于春天的头顶

　　初秋的山脚，山槐兀自绽放

　　遗忘了森林曾经的辉煌

　　该留下的必定还原，尽管

　　青葱长成不朽的化石

　　深秋，总会有神启的灿烂

　　注定要与春天相连

　　就像多余的爱情，一生

　　都在追赶着未卜的命运

　　色 问

　　什么声音在天庭的耳中旋转

　　稍捅即破。掩了窄门与你相通

　　我默如顽石，闭口不谈风月

　　只正经诵读老子经文

　　——大音希声，色艳若草

　　穿越火焰之门，

　　身披沉睡的激情

　　闭瘦门 思己过

　　在轻灵的歌声里齐足比肩

　　可如今，我已不会写字

　　只用音符拼凑四季的抑扬，

　　听鸟儿的考题，这一生

　　就此答非所问

　　立 秋

　　让天空垂下头颅，草仰望

　　苍穹

　　让记忆回溯，接近归途

　　写到咽气的刹那

　　绕过青黄不接的时季

　　岁月做节，死后复生

　　在石头与云朵之间

　　拣起火的激情，安置水之

　　宁静

　　自如呼吸。于石缝中昂首

　　让清晨的第一滴泪

　　抬起秋的翅膀

　　仿佛春光

　　一转身，坐在前朝的光下

　　等着，她走来

　　迈过长满青苔的石阶

　　那时花开，金桂布满细碎

　　温柔

　　落下，击中木纹

　　惊起她死过又活来的身体

　　想起你，句子便跃上灰色的

　　瓦片

　　掩埋了辽阔的生活

　　故事的结束，多像缺失秋天的

　　平凡

　　跨过衰老 。那么多早逝的

　　春光

　　稳坐在稀薄的字里

　　旁观者

　　从遥远的夜走来

　　打开扉页，你躺在书楣

　　左手执镜，右踝垂下响铃

　　——起身，踩着猫般的碎步

　　你在镜中画下梅花

　　啡色花瓣，像棕色的羽毛

　　黏接发黄的首尾

　　醒来，梦装在盒子里

　　我看不见自己的脸。

　　那枚虫蛀的大牙，赫然挂在

　　门外

　　宁静地消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