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 唱

白云有白云的浮动

桦树有桦树的寂静。

我常常从一截矮墙后面探出头

去

装作一次春天的日出。

我深知，这无异于蚂蚁吐丝

空有一腔洁白

到死

丝不得尽。

春 天

有时候，看见你

在院子里晾晒刚洗的衣服。

水滴

从衣物上一点一点往下滴落。

它们顺着光线，无声地

向下落。

我信：水往低处流

是一种美。

我信：你在光线中微笑

就像天使误入人间。

这时候，春天

就是天堂，我就是一位穿戴朴素的花农。

你的身体里栽满了玫瑰

你的脸常常被染上红色。

我把日子和春天混为一谈

我写的诗，有时候像春风一样

在夜里来到世上。

直到第二年，又有春天吹动着你。

露珠颂

其实，草叶上也会长出珍珠。

其实，它们的一生

只等于一个明亮的清晨。

它们一生中

只看到过一次日出。

但，这就足够了。

那些露珠

因为抱紧了清澈和透明

不由自主地

在草尖颤动了两次。

高处，有白脸雀在歌唱生活

低处，有斑翅蝶为爱情起舞。

值得我写下的事物

总是太多。

当我坐在光线中

从一只蜜罐中取蜜吃

一只蜜蜂刚好代替了一滴露珠

落在一朵紫云英上面。

那些永远不会消逝的事物……

其实，朝闻道

朝死亦可。

灵魂的光芒，珍珠的光芒

有时候

我真的想兼而得之……

逍遥游

我乐于歌颂的

那些事物

早晨还是词语，夜晚已经

成了一首诗。

我乐于付出一生脚印的

走了多年的街道

有边，有际

却永远走不完的样子。

就在昨夜，我

突然理解了头顶的星辰

是四溢的星光

做了它们的翅膀

长不知几千里

铺开来，是白天

合拢，是黑夜。

它们缓慢地飞行着

一颗落入尘土

另一颗还在飞着

它们飞着，像一颗颗心

在人群中透着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