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一那年，学校组织女子篮球队，我们班的一个叫肖刚的男生问我要不要参加。那阵刚升入高中，又刚进入新学校，学习虽不那么紧张，但还是感觉适应不了。我本不想参加了，可是看见肖刚那一刻，我还是不假思索地答应下来。至于为什么答应，我说不出理由，只觉得这个男生很帅。

　　肖刚高高的个头，是我们班的体育委员。他皮肤白皙，大大的眼睛，一颦一笑都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每天下课，我们几个班的女生，在体育老师丁老师和肖刚的带领下开始练起了篮球。在这个篮球队里，有一个叫武圆圆的女生似乎和肖刚很熟，每次练完篮球，她都会和肖刚一起回家，两人有说有笑的看似很亲热。人们背后都悄悄议论，说他俩一定是谈恋爱了。不知为啥，每次听见人们议论他们俩，我心里都会有种酸酸的感觉，特别是看见他俩在一起有说有笑地打闹，我都很不舒服。

　　我们练球期间，肖刚对我很照顾，他经常夸奖我，说我是打篮球的好料。他说，我这人看似文弱，但打起球来敢打敢拼，投篮挥手之间都恰到好处。在他眼里，无论从哪个方面看我都适合打球。他对我的评价：完美!他不光对我说，有时球场休息，他都会毫不掩饰地表扬我，惹得女同学一阵哗然。肖刚认准了我是打篮球的料，我心里偷偷乐。特别是能得到一个帅气男生的认可，青春期的我心里有种莫名的兴奋。所以，下学后我都会积极来训练。肖刚呢，每次见我来了，都会特殊给我开小灶，有时会指出我打球中存在的问题。有几次，他还特意留下我，单独和我切磋打球的技术要领。肖刚的球打得非常好，他说他高中毕业准备上体校，他父亲以前是省里篮球队的，后来由于受了伤，所以不得已提前退役了。他从小耳濡目染，跟在父亲身后跑练，所以他的篮球也打得很好。他平时假期，在市内一个专业篮球队里参加训练，希望将来能争取进国家队。

　　听着他的话，爱好体育的我也有些蠢蠢欲动，甚至也有了想和他一起高考报体校的念头。那次我们参加全市女子篮球比赛，获得了第二名。打球那几天，我们住在市里的一家星级酒店里，是肖刚给我们联系的。后来我们才知道，肖刚的父亲是这家酒店的经理，无论是住宿和伙食都很好，肖刚说是他请客。肖刚家境殷实，父亲开着酒店，母亲是市里文工团的书记。平时，他穿着讲究，是妥妥的富二代。

　　那次打完球后，我们几个爱好打球的男女同学，每天放学都会去篮球场打球，一直坚持到高二。一天，我和我同桌万兰一起回家，武圆圆和几个女孩子叫住了我。她问我，是不是喜欢上肖刚了。她甚至警告我，她才是肖刚从小玩到大的女朋友。以后再见到我纠缠肖刚，别怪她对我不客气!武圆圆说完还对我挥了挥拳头。武圆圆长相一般，厚厚的大嘴唇，父母都在天津做生意，她和她外婆在承德生活。她头发稀黄，短发，像个刺猬一样支棱着，故同学背地里都叫她：“五根毛”。但她学习优秀，尤其是化学很好，是班级化学课代表，每次化学考试都是班里第一名。她个头只比我稍微矮一些。听了她的话，我轻蔑地看了她一眼说了句：“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吧?”

　　我说这话不知是说她是癞蛤蟆还是肖刚是，反正话刚一说出口，武圆圆或许是理解错了，急忙接过话说：“对呀，肖刚就是癞蛤蟆，哪能配上你这个天鹅呀?我明白了。”

　　那时我在班级各门功课都还不错，因为家里贫穷的原因，不是那么活跃，被同学认为清高。他们暗地里叫我“天鹅”。

　　武圆圆说完，还对我伸过手说：“那咱说定了，你不许喜欢他呀!”

　　对于武圆圆的公然挑衅叫号，我没有理会。我才不怕她呢，只是我那时我和肖刚也没什么，只是我对他有种好感而已，根本谈不上会和他有啥关系。所以从那后，我再去练篮球，也不再和肖刚说话。他再留我和他单独练球，我都不予理睬，直接甩给他后背说句：“没空!”

　　升入高三，忙于学习，我放学后干脆不再去参加训练。下学后就往家里跑，开始玩命学习。

　　一天下学，肖刚堵在我家门口问我：“我咋得罪你了?对我不理不睬的，也不去练球了?”

　　我说：“本来一开始咱们就不熟，是你非让我参加什么篮球队。打篮球本身就是我不喜欢的，我以后还要考医学院，没工夫再练球。”说完，我就要走。肖刚冲动地一把抓住我的袖子对我喊道：“不是这样的!是不是武圆圆找你说什么了?你告诉我呀!”

　　听到他说起武圆圆，我的气就不打一处来我对他吼道：“你俩好就好呗，干嘛要拉上我呀?你就是癞蛤蟆!我哪会看上你!”

　　说完，我挣脱开他的手，跑着离开了他。他在后面喊着：“我即使是癞蛤蟆，也要追上你这只天鹅!”

　　那天后，肖刚不知咋和我班的于树清扯上了关系。于树清家就住在我家前院，每天放学后他也不去练球，而是和于树清一起去他家。写完作业，一起去我家不远处的小操场去打球。那年我们住的是平房，回家放学会路过那个小操场。每次肖刚见到我，都会停下手里的动作，直勾勾地望着我发呆，就像着了魔一样。有时他会故意在我身后对我喊道：“喂，那个同学，我喜欢你咋了?能不能给个机会呀?”

　　武圆圆后来看见肖刚转移了阵线打球，也领着几个爱打球的女同学跟随着肖刚来到这打球，一时间这个小操场人越聚越多，每天都有打球的人抢地方。九月份的一天，奶奶让父亲给家里买了一些煤，我下学回家就赶紧和哥一起往院子里倒腾煤，肖刚和于树清也拿着篮子帮我家往院子里倒腾，武圆圆和其他女同学看见了也过来帮忙。那天倒腾完煤，奶奶还把他们请进我家里。那天母亲做了棒子面大馅，请他们在我家吃了晚饭。他们也不客气，坐下就吃。

　　那天后，肖刚再来我们家属院来打球，偶尔会来我家讨杯水喝，或者会问我一些数学上不懂的题。其实我知道，他是故意套近乎。一次、两次，出于礼貌，我会开门。时间久了，有时他来敲门我也不会给开。哥也看出来肖刚醉翁之意不在酒，再听见他来敲门，奶奶要给开，哥都站在门口绝不让开。有两次哥还严厉地警告肖刚：“以后不要打我妹妹的主意!我妹妹以后会考医学院的。再来影响她学习，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不知是哥的警告管用了还是冬天确实到了，肖刚很少再来小操场打球了。十月份的一天，承德连续下了几场大雪，小操场堆积很多雪，也没人打扫。后来连续一周他也没来学校上学，武圆圆也请了假。一天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奶奶来学校找武圆圆，她说她是武圆圆的外婆，问武圆圆这些日子有没有来学校上课?为此，张强老师还特意领着武圆圆外婆去了肖刚家。班级里的人一时炸开了锅，都悄悄议论开了说，武圆圆和肖刚肯定是私奔了……

　　两个礼拜后，肖刚和武圆圆回学校上学了。肖刚似乎变了一个人，在班级即使见到他了，他也不再和我嬉皮笑脸打招呼，而且变得也不像以前那样活跃了。每天他似乎很忙，上下学匆匆忙忙地，还经常隔三差五的请假。武圆圆也魂不守舍地每天往肖刚家里跑，同学们都说他俩确实已经好上了。那时学校对于早恋特别忌讳，但有人传给了班主任张强老师时，张强老师却把传话人狠狠地训斥了一通。张强老师还特意在班课堂上告诫我们，以后不许瞎传同学之间早恋的事!

　　后来听我同桌万兰说，原来肖刚的母亲和父亲去老家接肖刚的奶奶，半路上被一个货车追尾，他母亲和父亲都受了伤，同时两个人都住进了医院。那些日子，肖刚的奶奶在家负责做饭。肖刚在医院伺候他父母，还要来回跑着给送饭。一个人哪能忙过来呀?武圆圆听说信后，每天帮着肖刚在医院，没日没夜伺候他的父母。可是不幸地是，肖刚的母亲由于伤重瘫在了床上……

　　一个周末，我和万兰去了肖刚家，刚一进院就看见满院子挂满了红红绿绿的旧布。进了房间，只见武圆圆正在给肖刚的母亲换着尿布，房间里弥漫着一股不好闻的味道。我和万兰相互看看，急忙走上前想去帮忙，肖刚这时端着一盆热水走了进来，他拦住我们把我们让到了另外一个房间。那天后，我和万兰去过几次肖刚家看望他母亲，每次去还没等进屋呢，都会被武圆圆拦在门外，她说有她就行了，就不用别人了。万兰说：“你还看不出来吗?她是告诉咱们她和肖刚好上了，别人就不会有机会了。”

　　武圆圆后来也不忌讳谈他两个人的感情，有几次有同学问：“你化学那么好，其他科目也很不错，肯定能考上一个好大学。肖刚也学习不错，但他喜欢体育，你俩也考不到一块呀?异地恋可是经不住考验的呀!”

　　武圆圆却说：“我和肖刚可不在乎异地恋，我俩好着呢!不是有句话说得好吗?入了心的人，怎能说忘就忘。可入了心的人，见与不见都在心间。”

　　备战高考前，学校为了活跃学生学习的紧张气氛，特意组织一场篮球赛。我本想报名参加，但为了不耽误高考，就没有报名也没去看打球。结果那天打球时，肖刚和一个同学抢球时，不小心一下摔在地上，被送进医院，医生说他的后半生有可能将在轮椅上度过……

　　高考时，武圆圆为了肖刚没有参加高考。完全有望考上名牌大学的她，却因为肖刚放弃了考试。她说她要留下来照顾肖刚一辈子!

　　我大学刚毕业时，张强老师组织了一次高中同学聚会。那次我没有见着武圆圆和肖刚。听张强老师说，武圆圆和肖刚已经结婚了，为了他的病，武圆圆带着他去了天津找专家做了手术，由于治疗及时，他已经康复了。他母亲由于长期卧床，他父亲因此有了外遇，和他母亲离婚了。武圆圆就带着婆婆和肖刚一起来到天津，两个人在天津南开区开了一个小型超市。

　　前一段时间，我被安排去了天津某医院进修学习。每天去医院上班，都会看见医院门前躺着一个黑乎乎缺了胳膊和腿的男人。每次路过他身边看他可怜，都会给他丢下一些钱。一个周六的早晨，我临时去医院有点事，当我习惯性地丢了一些钱给那个男人时，他身边的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引起了我的注意。女人正弯腰给那个躺在地上男人盖一个绿色棉垫子，她嘴里说着：“我给你拿了一个我们店里的棉垫子，我已经给你叫了车，一会车来了你就回家吧。我给你拿的这些钱和吃的够你吃几天的了。最近天太冷了，你就不要再出来了!”

　　听着女人说话的声音那么耳熟，我仔细打量了女人。我“啊”地一声随口问了句：“你是武圆圆吧?”

　　女人抬起头看着我：“你是，你是何叶!快，肖刚，我家肖刚!”

　　肖刚还依然那么英俊，只是变得有些富态。谈起他俩的爱情和婚姻时，武圆圆说，她从一开始喜欢上肖刚到现在，一直都未曾后悔过!他们现在已有了一对可爱的双胞胎，已经四岁了。肖刚的母亲，身体恢复得不错，今天他俩是特意来看这个乞丐的。这个乞丐常年在这乞讨，他们两口子也是经常领着她母亲看病认识的。所以，会经常送一些钱，一些吃的……

　　离开武圆圆前她突然问了我一个问题，如果当初我被肖刚追到了，他母亲一直瘫在床上需要人照顾，肖刚也有可能一辈子瘫在床上。我会和她一样，死心塌地为了他放弃学业，留下来照顾他和他的母亲，和他结婚过一辈子吗?

　　对于武圆圆的问题，我不知道如何回答。我只是笑了笑，和她挥手告别。并在心里祝福她和肖刚幸福些再幸福些!

　　席慕容说：青春是一本仓促的书，我们流着泪一读再读。

　　高中的那一段青春往事，虽然过去了很久，但却仿佛就在昨天。如今回想起来，那些曾经的点点滴滴，都让我感到万分温暖。虽然我们现在都已经各奔东西，但那段青春往事会永远会驻留在我的心里，成为永恒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