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对朋友讲自己最近看的书《我们能谈点开心的事吗》:“一个美国女画家,用文字和图画记录她给父母养老送终的过程,她父亲95岁那年过世,她母亲97岁……”—幸好,她妈妈42岁才生她。
父母与女儿各过各的,只是经常打个电话而已。父母都在纽约的公立学校工作,享受完善的退休金与医保制度,退休后安养天年,每天欢歌笑语。直到母亲在93岁因摔伤入院,女儿才发现父亲已经患上阿尔茨海默病。
那是女儿第一次感受到养老的艰难。她随时想发脾气,想大喊大叫,但面前的人是一位93岁、脑子渐渐萎缩的老人。同情、耐性早已用尽,那就透支,她再一次温柔地对父亲说:“妈妈在医院,很快就回来。”
在母亲第二次摔倒后,女儿将他们送入自己所在的康涅狄格州的一家养老院。月收费7400美元,外加600美元“私人护理计划”。
问题是,父母的健康保险是纽约的,不能转到康涅狄格州;他们有大病人身保险,但只核销住院费用,不能用在养老院。简单来讲,从此,养老院里他们花的每一分钱,都得自费。
衰老的步伐没有停止。4个月后的一天,父亲突然在养老院中摔倒,从此卧床不起,大小便不能自理,褥疮和清创都令他极其痛苦。终于,父亲去世,享年95岁。
现在轮到母亲了。在父亲去世后一年左右,母亲出现了衰颓的所有症状。全身所有的系统都在缓慢崩坏,不太吃饭,大小便失禁,自己不能穿衣服,开始嗜睡。而护理的费用直接涨到了14000美元—每个月,全自费。
2009年9月,母亲去世,享年97岁。在父母去世后,女儿把护理父母的过程绘成了一本书《我们能谈点开心的事吗》。书名来自当父母还健康,女儿想和他们谈谈后事时,他们的反应。
我不是没想过死亡,我也正在养老—我的母亲80多岁了。我愿意与她一直相依相伴。我不介意她会一步步老下去,哪怕老到她不认识我。我认识她就够了。她是我在世上最初的爱与最后的慰藉,不管命运如何,我心一横:我母亲一定要看到我女儿结婚生子!
而我自己也离衰老很近了。我不喜欢养老院,我也不见得那么热爱生命,但是,我清楚地意识到:我的女儿也许有和我一样的执念,希望我能看到她的儿女结婚生子。
那时的我,绝对不愿意成为她的负担。我不想用她的钱,我也不想用自己的积蓄—我宁愿全留给她,买房、买车、付小孩教育费。
亦舒说她做过一个噩梦,梦见自己躺在医院里,身上插满管子,已经成为植物人,家人围在身边,叹曰:“也不过是把她赚来的钱,用回在她身上罢了。”她在梦中一急,苦苦恳求:“把管子拔掉吧,不要浪费钱了。”
我理解,我很理解。人生总有个高峰,过了那个阶段就急转直下。再保养也没用,再维修也是白费,一味强求延长是徒劳。
关于这个,我妈说过,她希望她最先失灵的部件是心脏。说走就走,好不潇洒。
作为人类,我很赞同;作为女儿,我接受不了,那是晴天霹雳;作为母亲—我得考虑我的女儿能否接受。
世间安有双全法?原来用在这里也合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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