岷江

　　纷乎宛乎。

　　你将往四场壁画里寻

　　北山濯濯。马尾

　　被凿成丹楼京观上残隙的微白

　　或许，你想着更古老的孤孑——

　　神女在冷杉林的小红木屋

　　乳晕的狂火。

　　但何为那冷杉木默唁着的平夷皋壤

　　又为何你的魂，将徂北山而岷江不许

　　苦饮着，之子袖口那一挽萋芜的松针

　　于是你枕着一切佛刹微尘里不可净的寒山

　　谜船与波光

　　如有可能，

　　我将吞下你篷窗里全部的冷烬

　　这未割的盲眼，

　　悲切又失落着每一条岷江

　　五月末

　　五月末，樱桃用我们泡酒

　　第一道沉疴，你也轻忍，

　　马尾也哭。

　　夏是青灰色，在傍晚渔汀哀挽着，

　　湖心，也白得万物泯落

　　你掌纹里，夜都凉如水。

　　而月离于毕，谁枕在你的长阶……

　　剪烛，额妆负雪后羞冷，

　　我嚼着青江灯不眠，低头问南方。

　　你让我看那缠满棠花、梦游去的马;

　　抱了彤管在梁下，参禅。

　　我年轻的骨头太苦，

　　吻不活，你左肺里疼痛的荒山。

　　西北有高楼

　　谁都不能停止寻觅

　　思妇，游人，埋在甘棠树下的玳瑁簪子

　　寻觅着寻觅她的演奏者

　　那浮云在烟霭里也得寻觅

　　阶上八千九百层，九百层神光离合

　　回望着回望在乌桐木窗旁

　　清商曲将歇未歇，未歇而终了

　　我向西北哭哪只伤鸿呢，

　　浮于浅川之上偶沾繁霜

　　谁都不能停止寻觅，但，

　　我停止了寻觅

　　蚊香在灯影里吐出几口浓烟，

　　高楼便坍圮了

　　失语症

　　她要“谈谈”寂静，谈我所不曾知晓的，

　　谈谈唇齿错乱与第二十九年之春

　　顺便吐碎枯枝繁根的两寸老槐树

　　谈谈开水壶里，那场旧雪也徵鸣着来去

　　纷纷，暗暗抖落一捧甜蜜的刺痛——

　　如听闻场场乡音。

　　我们常谈我们知晓的或不知晓的

　　谈血红峨眉顶，松鼠或腐烂的年轮

　　她生在我枯死的唇边，雪也轻吟。

　　雀也轻吟，谈我隐痛的为何不渡淇水

　　但她究竟要我谈哪一桩木鱼?

　　青纸油封下严丝合缝的华亭底

　　两把鹤骨燃尽后我们喘息

　　发出“哒……哒哒……”(几段交谈的声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