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星叼着烟头在我们头上聚赌。
矮灌木像一支支签文,让我,
和命运的公路一起,醒着。
在离开伊斯坦堡的夜车上。
风已经扫瞄了全身,我的里拉其实不多了,
抽着水烟我推算着星星的筹码,
“他爱、他不爱、他现在、将来……”
“它们在吓唬吗?”
“说不定,它们手上的也一样烂……”
又安然过了一趟牌,桌上多了两个王后。
我看着它们的眼神,看看那些,
车窗外翻开的枯叶,看看手上,
新月割下的稻草。赌徒们的德州。
我的里拉其实不多了,星星,
早已扫瞄了我的全身。
它们早已知晓,我无法隐藏的口音,
以及我不值钱的事实。
那些过去的情绪,被唤作拜占庭、君士坦丁,
那两个海峡的新闻广播又用
同一种语言争论,
伊斯坦布尔不是伊斯坦堡。
但胜利在这个海峡而言,
不过我和你,
安全抵达我们的棉花堡。
他倚在我的肚皮上,梦到草丛、
和小山丘。我也曾有过夜光房子,
拱顶,和满天星斗。
如今却只剩最后一百里拉,
买了狮子奶
和汽油。
我是不善于推理的女人,
在大学当掉过微积分和撞球。
但相对于希望主义者,我还是习惯孤注一掷,
正如,我习惯他身体的微小讯息,
习惯,欧亚大陆那隐形
的裂沟,
习惯,
生命的种种未知
与荒谬。
咖 啡
那年在土耳其,除了喝剩的
幽暗占卜术和冷掉的咖啡渣
女子依玛对未来没有一点把握
她和黑色大陆的咖啡豆,和种植它们的农民长得没有两样
世界也许是平的
可天秤,还没有从天降下
滴漏的,微苦的,到底是越南的甘蔗林
还是法国的露天咖啡馆?
五十英磅一杯猫粪
依玛在日光中恋爱、流泪
消费着带自由气息的离愁别绪
看,黑色的金子流入中国星巴克……
赌场外,穿蓝衣的警察对穿迷你裙的她说:
其实澳门差馆的咖啡也不差
不对,不对,那年依玛其实一直在香港
用巴基斯坦的声线,混迹于旺角的茶餐厅
像一杯鸳鸯,在这春风沉醉的晚上……
叮咚,三点三了,刚出炉新鲜的零件
装嵌着世界的壁垒,这是凌晨三点零一刻
她已分不清这是深圳还是东莞的工作间
任何一罐咖啡都比她清醒
任何货物都比她去过更多国家
研磨、泡煮、滴漏、重力、加压……
工作榨取着她身上所有的可能性
她榨取着想象力的黑色汁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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