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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此之间

时间:  2024-03-23   阅读:    作者:  田周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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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待令人煎熬,煎熬更撩人向往。春节一过,当再次接到通知,背着行李,踏上去厂里的路,感觉云雀都在为我唱歌,天空都在为我辽阔,行人迎面相逢的一觑,转身回眸的一瞥,都有一种被人羡慕的飘忽感,似乎是情怯所致,又似乎因自陶而醉,总之,恍兮惚兮地终于再度迈进了厂门。还以为会有什么更脏更累的活等着我们来做,不料一位领导点过名之后直接就宣读起分配名单来。听到自己姓名的已躁动不安,未听到者引颈屏声、紧张以待。不知过了多久,我在机加工车间的序列里听到了自己的名字。终于有了“归宿”,正为“机加工车间”的性质费猜,车间负责“领人”的领导便重新点名,将属于自己的“兵马”召到一起,带去了车间。很快就知道,他就是我们的车间主任白廷焕师傅。

  进了车间,那一排排精致的车、铣、刨、磨等各色机床,如蟠龙、若卧虎,还有那一堆堆锃亮的工件,或娇小玲珑,或憨态可掬,着实令人耳目为之一新。原来机加工车间就是机器的车间!正骋目神游,白师就召来了那么多师傅作简短的师徒介绍,也算是师徒见面会吧。就在这个会上,明确了师徒间的归属。只记得我被吴耀忠师傅领到了最前边那台车床前,并告诉我它叫“C-6150”,是全车间唯一一台半自动式也是全车间最豪华最精密的设备时,我下意识摸了摸尾座,再转身看看后面的一师一徒,都是一副言者谆谆、闻者谦谦的样子,顿时觉得满目的机床如“百舸争流”,而我们一如橘子洲头那少年,从这里便要“到中流击水、浪遏飞舟”了。后来的几天,每回到宿舍,或聚在饭堂,工友们谈及各自的工种,无不为我们热羡。因为,处于起步初创的企业,十多个工种,仅机加工和钳工是青砖红瓦、高屋敞窗的车间,而颇具招牌式的大修车间,居然还是一排低矮阴暗的油毡棚,那么多“待诊”的铁牛,全病恹恹趴在棚外,或低吟、或高啸、或被肢解、或正被剖腹,一派狼藉的触目惊心。出出进进的人分不清宾主,也辨不明师徒,只见是清一色的油手油脸油衣服。那个阵势,不由让人联想起屠宰场。如果说有区别,那就仅在于屠夫的身上是殷红,而大修车间师徒的全是一身污黑。铸工车间几乎是在露天,红雨四溅,铁水横流的危险自不必说,仅是那大铁锨翻砂的重体力劳动,一个班下来,汗流浃背的新工谁不哀叹“投对了胎,进错了门”。还有分在钳工那一拨工友,看车间的外表,与我们机加工无异,可面对铁砧木案的操作台,再看看手中的钢锯、榔头、锉刀,尤其是电汽焊的一身能吓哭孩子的“劳保”行头,哪有我们操纵精密设备来得神气。所以一圈比较下来,我们这些分在机加工间的徒工,就愈加滋生出“天之骄子”的自豪。

  在机床上做学徒,一般情况下非半年不能独立操作,而我们那一批徒工进车间时,正赶上小麦收割机生产任务刻不容缓的时令追迫期,加上师傅传道有方,学徒精进不怠,竟然三个月全都“出师”了。从此,师徒并驾,昼夜齐驱,想象那旋转得如梦如幻的机床就是旋转于股掌的乾坤,直让锋芒初试的我们,有如鱼得水的忘形。

  脱缰之马忽然路逢御手,这是我站在师傅旁的直觉,因为中学时代的荒芜,毕竟未能全功。也毕竟,走出了校园的荒滩,又在广阔天地的莽原野奔了两年。今日,换缰于人,未免不适。比如,站在机床前的第一课,吴师就非常严肃地给我明确了班前班后“十必须”规定。即上班前,必须穿好工作服,戴好眼镜,系牢袖口的扣子,提前十分钟到岗,启动车床低速磨合。必须先为床轨膏好润滑油,放好卡尺、专用扳手。必须先熟悉所车工件的工序。必须站着操作,八小时内除了中间吃饭、上厕所,不能蹲坐。必须按照工序、质量要求保证产品的正品率。下班后,必须先关掉车床再切断电源;必须将一切工具、未上刀架的刀具整齐放入工具箱。必须打扫卫生,倒掉切屑,擦净车床。必须保持刀架上的刀具完好无损;必须履行交接班手续,将车床的运转性能、尚在加工中的注意事项向下一班交接清楚。吴师是一位老车工,性格内向、不苟言笑,一口气讲给我这些时,并未看我,而是目光紧盯八百转高速飞旋的爪盘。讲完就再不作声。那语气、那气氛给人以无形的紧张和压力。一个班下来,从带我到车床前至班后离开车间,每个所言之“必须”都给我示范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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