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老屋的后山上,有一条蜿蜒的溪涧从屋旁穿过,淙淙流淌的泉声一直在记忆的深处歌唱。有时候,这条溪涧,就成了我追忆故乡的引擎。
这条溪涧很小,涧面只有1尺来宽,长也不过100多米。因为是山泉,又因为渝东的天气总是淫雨霏霏,雨水充沛,不论四季有多少的风云变幻,它一直流淌着,永远向着前方;即使最干旱的年份,因为它有大山的养育和滋润,涧水从未断流过。这不得不使我对它产生景仰和怀念。
我的青春岁月与这条溪涧紧紧相连,而且一家人的吃水专靠它了。水是生命的源泉。为了方便挑水,父亲在溪涧下游用几块大石板围成一个堰塘,并留有几处溢流口,以预防洪水横来时遭到摧残。这个塘是了不起的。它不但供奉了我一家人的饮水,而且供奉了我们那个村落。特别是旱年,这口塘还成了村社里唯一不干涸的水源,救了很多人的性命。
村社的老人信奉迷信,尤其信奉佛。为了表示感恩,每年除夕和正月十五,父辈们都要带上我们这些孩子,虔诚地跪在塘口,在东方朝阳升起的时候,烧些黄纸,放些鞭炮,给水菩萨送去新年的祝福。遇上了好年成,还要给水塘敬烟、献茶、奉酒。舍得的人家,另外扯上长3尺3寸的红布,给菩萨烧了去,以佑来年一家人平安吉祥,并祈求风调雨顺。这口塘,是我心中的神灵,一直被我恭敬着。
溪涧还是我童年的溪涧,它不会变样。尽管这个冬天是出奇的寒冷,水面结了一层厚冰;但是,只要仔细听听,冰下会不时传来淙淙的流水声。那是水流动的声音,没错,它一直向前流淌着。这点儿冰霜怎能阻挡前进的步伐呢?我趴在冰面上,仔细听呀听,好像听到冰下面有一种“轰轰隆隆”的声响,如风的诉说,如委婉地回味着那曾经的青春岁月的回音。
谛听这微微的水流声,我忍不住抠开冰块,想看看这水的模样。水呀,依然是那种颜色,依然清清亮亮,依然微波荡漾,依然那么幽静而昂扬地奔向远方。
水依然是那么清澈透亮,只不过,它不会再像从前那样有人去打理,有人去烧纸,去放火炮,去祭拜。因为,我的村人们,再不用水管了,也不用挑水了,只打一口水窖,就可以维持一年的人畜饮水。此时,这口塘在瑟瑟的冬风里,显得如此的孤寂和清冷。
我的父辈就在溪涧下面长眠着。也只有他们,对这块土地还是如此的依恋;也只有他们,在几十年风雨飘摇的日子里,与溪涧与大山与命运相拥相生,一辈子用生命紧紧地拥着它,拥着对故乡的不舍深情。
我和母亲跪在父辈的坟前,一边烧纸,一边燃放烟花。我轻轻地拔掉父辈坟墓上的杂草,精心而虔诚地整理坟沿周围凌乱的树枝。此时,记忆中的一切似乎都飘荡起来,如梦如昨,亦真亦幻。不知什么时候,我的腮边竟有几滴晶莹的清泪流淌。这泪,多像这溪涧清清的水呀,如此清澈而透明。
温馨启迪
作者写屋后的涧水,养育了村社,养育了家,养育了“我”的童年,给“我”留下了难以忘却的回忆,目的在于表达对家乡的思念。在作者眼中,涧水是家乡,也是亲人,更是父亲那不尽的慈爱,淳朴、清澈而透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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