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山被火一样的霞燃烧着,勇猛的飞鹰俯下身子冲进蓝与红的过渡色,翻滚着、鸣叫着……这样的秋暮是父亲久违的壮观,在和谐与自然中沐浴是父亲的习惯,七十岁,六十年,父亲是感慨,更是感激。
四九年,父亲十岁,他的母亲已去世七年,是一场瘟疫。穷人的孩子很少上私塾,父亲勉强读了两年后开始务农。那年的十月一日,父亲彷佛听到天安门城楼的礼炮,狭长的街道上大人们互相传递着比新年还要喜悦的笑脸-----新中国成立了!那年开始,父亲不再看到熟悉的军阀和掠绅,眼中荡漾着对美好生活的渴望,但他一直没有机会再进课堂。
五九年,父亲二十岁,生活的拮据令他无法抗拒、忍受。一大伙儿人从河北老家步行到内蒙包头,干起了铁道养护工,那年的“浮夸”惹怒了老天,饥荒诠释了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父亲亲眼看到了被饿死的人,很多。
六九年,父亲三十岁,一场浩劫涂黑了历史,好的变坏了,丑的变美了。父亲被搞得晕头转向,跟着不被欺负的那群人戴着红袖章走街串巷。父亲并不懂政治,只为填饱肚子,睡个安稳觉。
七九年,父亲已经来到澄合工作了八年,我六岁。父亲说,那年的春天很美,人们好像松掉了绑在身上的枷锁,心情一下豁然开朗。披着星星的敲门声从来没有把我从梦中惊醒,只是他满脸的胡须刮的我痒痒。父亲从兜里掏出四十二块钱交给母亲,告诉她矿上的办公楼建好了,四层!母亲说,在街边我们做些小买卖吧,听说人家允许了。
八九年,父亲当上了木工班的组长,领导表扬他能吃苦,那年我家换了21英寸的彩电。很多人都搬进了单元楼,父亲围着院子转,自言自语道:还是院子好,能种树能散步,不住楼。
九九年,父亲每月按时领取一千元多元的退休金,听说还要涨。习惯了安静生活的他,喜欢看天轮转,站在三楼望去,霞光里,天轮满载着收获与希望,承载着科技与文明不停的转。
0九年,鞭炮声中,父亲住进了八十平方的“阳光小区”。父亲不舍那片以夷为平地的家园,时常会“打的”回去看看熟悉的街道和工作了几十年的矿区。天轮没有停息,每一寸土地依旧迸发着热烈与生机。
父亲七十岁了。他说,其实只渡过了六十个秋季,体会到了六十个不同的秋季,从那个只会落叶的秋到如今硕果累累,从那个动荡无助的秋到现在和谐繁荣。同是秋季,而眼前的霞光怎么就这么灿烂呢?父亲欣慰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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