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来秋已尽,回首山河已暮。这一年,经历了太多太多,却终究要过去:首先是持续的疫情还再持续着,人们依旧恐慌不安;接着,建党百年庆,我们欣喜、惊诧百年历史,感叹百年辉煌;接着便是家中变故,婆婆走了,是在这个菊黄遍野,茱萸满身的季节走的,很安详,嘴角挂着笑。不是突然,不是意外,依然让人措手不及……
忙碌完后事,先生收拾着婆婆的遗物,边收拾边念叨:如果妈还在,我定要推着出去看看,我都准备好了,今年年底把工作做完,剩下的都交接给别人。过了年我就领着妈四处走走,那该多好啊!
是啊,那该多好啊,子欲养而亲不待,如今只有老屋旧树还在,徒留寂寞。其实婆婆在同龄人中算是比较享福的,先生非常孝顺,每年的这个时候,先生便老早从老家接着婆婆来我们这里过冬。如同候鸟迁徙秋来春去、准时准点。
婆婆生于上个世纪三十年代,善良严谨,用我的话说是教条、克己。她的善良绝不是普通意义的与人为善,她的善良更加纯粹、更加直白。婆婆结婚时住的两间破旧的土坯房,到小叔子结婚时,公婆让她腾出房子来给小叔子用。她立刻带着孩子住到公婆屋里。这要是放到现在的媳妇是断然不肯受这个气的。后来虽然有了住处,生活依然艰难,常常是炕头住着人,炕梢放着冻白菜和冻土豆。没办法,那个年代都是如此,家家都不富裕。和妯娌们一起居住也从没说句难听的或者扔个冷脸,都是亲亲热热地你来我往。先生是家里的长子,回忆起那些时日,依然愤愤不平,说影响他考大学了,没个清净时候。今年生病临去世前到底又回去看看她们,这家一箱牛奶,那家两瓶酒的方才了却。
婆婆一生勤俭节约、艰苦奋斗。但她的勤俭更彻底,更令人动容,是一个实打实的“守财奴”。为了省钱常常热一碗上顿未曾吃完的剩饭,也许是一碗糊汤糁子的稀饭,也许是一碗萝卜拌汤,却从不曾嫌弃,常常笑呵呵地说有剩饭吃就不错了。我刚结婚那几年,她身体已经不大好了,但还勉力支撑。自己家开了一个小卖店,没日没夜的守着。看见别人扔个空水瓶子立刻追上去捡回来,或者一个小纸壳也要捡回来。我亲眼见过很多次,真会过日子!而且犟得很,有时长病输液也不耽误挂着吊瓶看小卖店,任凭谁劝说也不管用。
最令我佩服的就是婆婆的坚强和隐忍。生病的那些日子,先生带着婆婆四处寻医求药。婆婆从来不喊疼,即使大汗淋漓,也不愿意出声。吃药、输液、等各种治疗不计其数,手上胳膊上脚上脖子上都扎得找不着血管,身体经常浮肿、晚上咳嗽睡不着觉,但她从来没有哭闹,没有指责过谁不周到,没有挑剔过饭食,所有的一切只是默默承受,直至去世。每每我去看她,婆婆都是笑逐颜开,大声说道:“谁来了,呵呵,我儿媳妇来了,哈哈!”
哎!父母在,人生尚有来处;父母去,人生只余归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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