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雾蒙蒙的,努力地睁眼看,却还是模糊一片——刚睡醒还未戴上厚厚的镜片,我摸索着找到了它,我的宝贝叶子。我的百宝箱里有许多宝贝,每一个都有自己的故事,每一个都独一无二,而现在,我只想好好看看这片银杏叶。
指尖轻抚分明的叶脉,小心地将记忆的碎片拼凑,竟变成了一面镜子,镜里有落叶缤纷,满地金黄,我走进去,四下静悄悄的,唯有轻风拂面,微冷,蓝天白云,闲淡。深吸一口气,闭上眼,沉浸在自然的怀抱里。
不多时,一阵阵银铃般的笑声传来,随着足踏草地的“沙沙”声由远及近。我惊诧于这笑声的天真、纯净,但依旧固执地不愿睁开眼,听觉却似乎附着在那脚步、笑声里了,直到她停住,立在我面前,一只软乎乎的温暖的手覆上我的,随后不由分说地摊开来——噢,是一片标致的银杏叶,看上去与旁的银杏叶没什么两样。“不”,她说,“不一样的,这是我送你的‘秋’。”我这才抬起头看她,不期然望进一双如秋水潋滟的眼眸,眸子里又仿佛有雾气氤氲,看不见真切,但那月牙儿般的弧度见着便叫人心生欢喜。
她牵着我,走过来时的草地,落叶堆积了好几层,脚踩上去发出轻微脆响,仿佛踩在雪地上。风摇树影,阳光斑驳,一路的静默后我们终于到了一个广场,人不多,都静静地看书、写字、赏景、低语,吉他手时不时轻弹琴弦,拨动出轻柔和缓的乐曲,我驻足细听,竟全是我听过的歌。其中一首是鲍勃.迪伦的歌,轻松愉快的旋律带动身体的每一个细胞,我好像是一只鸟儿,飞向广阔的蓝天,随风飘荡,关注着陆地上的人们,想着下一站在何处停靠。
落地了,她将我带到了什么地方?是一片波光粼粼的湖,周围群山环绕,这湖是如此的清澈,是否会有一株孤寂生长的水仙花呢?我没有看见水仙花,但有柳树数株,柳条自然垂下去亲吻湖面,一阵风吹过,又眷恋地离开湖水,荡起涟漪。
沿着湖漫步,她依旧静悄悄,却迈着笃定的步子牵我走向一处隐蔽的地方。这条路充满未知,是我未曾走过的路,但我没有害怕,反而满是久违的好奇与期许。曲径通幽,躲避阴暗危险的角落,拨开茂密的丛林,视野逐渐开阔起来,到阳光的来处,是一间小木屋。屋前有一片菜田,种满了绿油油的莴苣。屋子不大,正好住下两三人,屋身爬满青绿藤蔓,窗子开着,从外面可以看见里面简单的陈设——一桌一椅一床。我顿时心生异样,这不正是常在脑海里建造的房屋么?那这周围一定有一片银杏林,还有几只调皮的野兔乱闯菜地。是了是了,她说:“我就是那片银杏叶呀。”然后云烟般散去,我心中一痛,想要抓住那只渐凉的手,却只握住一片金黄的银杏叶。
天大亮,风“呜呜”地吹,我走到窗边,一片小小的叶子静静躺在那里,浑身湿透,原来“昨夜雨疏风骤”,她静悄悄地来,送我已去的秋,自己却被冬冻住。她赠我的一场春秋大梦终究是醒了,今天是新的一天,闲适不是我们的,我们,该忙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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