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的家乡,苦菜是一种很普通的野生的植物;没有人过多地对之关注,没有人过多地对它珍惜。春天来了,它随处生长;人们走过,任意践踏;牛羊来了,随口吞吃;春去秋来,悄悄离去。它开出的花朵虽然碎小,却是金灿灿的,十分美丽;究竟有没有芳香的味道,我也没有认真地注意过。有一个村里的媳妇名字叫美丽,至于姓氏,我也未曾留心过,但偶然想起来,她的命运,就如那苦菜花一样,几分寂寞,几分酸楚,不由自主地就涌上心头。
已经多年没有回过农村了,但农村的记忆常常涌上心头。随着年龄的增长,对农村更加思念。原来自己曾经嘲笑父亲那么思念故乡的我,也有了乡愁。回到故乡,一望无际的全是绿油油的麦田和村子里的速生白杨,其他树种越来越少,不见槐树,不见榆树,不见童年的记忆,农村是真的变化了,变得不仅我不认识面貌了,就连许多童年时期的玩伴也变得不认识了。在两旁都是白杨的村头路边,坐着一位看上去有二十六七岁的妇女,胖乎乎的,穿的衣服也算一般,睁着一双迷茫的眼睛对我看了半天,嘿嘿地笑着。我害怕失礼,急忙问陪在我身边的伙伴天运:“这是谁呀?”天运说:“别理她,这是咱万福叔家老二的媳妇,脑子有病。一对傻子!”还没有等我仔细寻思,就听见一个妇女粗喉咙大嗓门地喊我:“吆,石头回来了,我的乖乖,你这一走,离开有二十年了吧?也不想咱老家?”我急忙转过脸仔细看着这位妇女的脸,记忆里搜寻着旧时的模样,知道这就是我的万福婶子,赶紧恭恭敬敬地给她打招呼,问起万福叔,这时候从一家破院子里走出一个弯腰驼背头发发白而且气喘咳嗽的老人,见了我,拉住我的双手,叫我去他家喝茶,这个老人就是万福叔,和我记忆里年轻力壮的万福叔简直判若两人。在万福叔家里,万福婶子捧出花生招待我,他们问起我的父母,问起我的近况,我一一回答之后,接着问起他们家的情况。万福叔不多说话,只是叹息。万福婶子像吐苦水一样,也抱怨着命运的不幸。天运急忙岔开话题,我们匆匆告辞了。后来天运就给我讲了万福叔家里的事。
原来万福叔家里有三个儿子。老大在七八岁的时候得病死了;老二虽说不是十分傻,但多少缺一点心眼;老三很正常,现在已经去上海打工了,已经好几年没有回来,听说自己在上海找了媳妇,日子过得还不错。可怜这老二,二十多岁找不到对象,光相亲的钱起码也花了万福叔多半辈子的血汗钱。后来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个,就是现在的媳妇,刚娶来的时候,总是默默无语;没过多久就开始疯疯癫癫,至今傻里傻气,加上老二打工不行,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挣得的钱不够花,就找万福叔两口子要,不给就闹。搞得家不像个家。老三还比较争气,出去打工,自己给自己找了媳妇,至今好几年没有回来了。听了天运的讲述,我也只能一声叹息。
那一天我又经过村头,没想到又碰见了那个傻媳妇,没想到她老远竟然给我打招呼:“石头哥,去哪里呀?”不由自主地我又看了一眼这个傻媳妇,原来她身材不错,面容不错,有时候也很正常,可是更多的时候,她是什么都不知道的。我支支吾吾地回答着她,找了个借口走开了。但我心中不仅抱怨阎王爷,你怎么给她这样一个命运哪?然而又不由自主地想,她原来是个什么样子哪?有时候好多事情虽然也常常想一想,但过后就忘了。
直到有一天我碰见了天运媳妇槐花,一起聊天,不知不觉间,我和天运就聊起万福叔,有万福叔又聊起万福叔家老二的傻媳妇。槐花告诉我,傻媳妇其实叫陈美丽,原来和槐花两个人是同一个村子,从小在一起是同学。那她究竟怎么会变成傻子哪?槐花说,说起来都是因为一个“情”字把人害的。
原来,中学的时候,陈美丽是一个心地单纯勤奋好学的姑娘。邻村一个青年看上了她,就千方百计地追求她。她也同意了。两人经常在人们不注意的时候约会。后来陈美丽的肚子就被那个青年搞大了。陈美丽的父母发现以后,就去找这青年的父母。结果这个青年跑了,青年的父母不承认有这种事。那时候在农村,女孩子出了这种事是非常丢人的。陈美丽的父母狠狠地将她揍了一顿,带她到小医院打了胎。陈美丽不死心,等了那个青年两年。没想到那个青年回来后,又找了一个,结婚了。从那个青年结婚时开始,陈美丽就疯了。她父母带她看了多少医生吃了多少药钱花的就像流水一样,就是看不好。陈美丽不能看见谁家结婚,谁家一放鞭炮,她就疯的厉害,又哭又闹,多长时间也恢复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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