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菜生在田野地头,山菜生在山岭林中。
三四月份,积雪刚化,田野上还是一片黑色,便三三两两结伴而行,去山野地头剜野菜,去剜那些刚拱出土地叶片上还带有点点丹红的芨芨菜,小根蒜,猫耳朵,婆婆丁。五月份山野一片翠绿了,野菜已经过季,山菜正是肥嫩之时,我们几个小伙相约着喊着:采菜去啊,就包了干粮,叽叽嗄嗄地上山去了。
山坡上一冬的雪和开春的几场透雨滋润得到处都充满了水灵灵的味儿。透明的山泉哗哗地流淌,发出叮叮咚咚的声音在山谷里显得悠长而深远。有时你听着就在身边,循着声音找去,竟走出很远。各种鸟的叫声婉转清丽,声声入耳。山丁子花开得像一片白雪,一阵阵香味扑鼻而来,像要醉倒跑山人。冷丁一抬头,或许能看见一只美丽的鸟儿正冲你鸣叫,不经意间会发现一窝斑斑点点的鸟蛋在草丛中闪闪发亮。
我看看筐里肥嫩的刺嫩芽,刺果棒,猫爪子,青广东,心里很高兴,再看看小四和狗剩的筐也都多半筐了。我们坐在泉水边一块大青石上吃干粮,撅着屁股咕咚咚喝山泉。吃饱喝足后,我们把碎干粮渣子扔进山泉的小水湾里,看一对对一群群狗虾围着我干粮渣子大会餐。用手一捞,几十只狗虾在手心里勾动,痒痒地顺着手指缝噗啦啦地掉进水中,又奔那碎干粮而去。我们快活地大叫,狗剩把几只狗虾放进嘴里轻轻地嚼起来,一副心满意足的样子。小四瞪着探寻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问:“好吃吗?什么味儿。”狗剩像咽一口美味似的咽下用一个很响亮的声音说:“像海米味,真鲜啊。”引得小四也把狗虾小心翼翼地放进嘴里一个,抿了抿嘴,呸地一声吐出来说,你家的海米吗,太腥了。
我说你们别吵吵,听听是什么声音?他们顿时静下来,我们一动也不动地听着一种沙拉沙拉的声音从草丛里传来。我们都知道是一条蛇来了,我们不怕蛇,我们想看看是一条什么样的蛇,是绿的还是黑的。
来访的是一条“野鸡脖子”,它一身绿装,脖子处有红黄色斑点,一看见我们就吐出长长的信子,瞪着鼓碌碌的小眼睛,一眨眼就掉头跑了。小四扔一块石头砸去,一阵哗啦过后没了踪影。狗剩说,真是个赤眼泡。小四说,你准你打呀。狗剩说我从来不惹呼那玩艺儿。小四撇撇嘴说,你怕长虫谁不知道。狗剩不语了,脸红起来。我指指不远处一片灌木林地说,到那儿采蕨菜去。小四瞅瞅狗剩,牛哄哄地说,走,我开路。狗剩跟在我们后边。
山菜丰收的五月,我们几乎每个星期天都去,家里的野菜越晒越多,我们在一次次地跑山中,感觉身上的骨头越来越硬。
皱纹不过是表示原来笑过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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