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不是。
“你睡了?”对方说。
“早睡了!”毕大师没听出是谁。
“你们喝酒了?”对方又问。
“喝了。”毕大师还是没听出声音。
“马拉喝得多吗?”
“马拉?”毕大师听出来了,是李警官。
“他到现在还没回家!”李警官说。
毕大师从床上蹦了起来,他的酒醒了一半。棉被完了,空调也完了。“马拉喝多了吗?”在酒吧时,他只顾着自己喝,根本就没留意马拉。糟了,马拉还开了“7086”。
“你打他手机了吗?”
“一直关机。我刚才还打了李白,无人接听。你几点回的家?”
“我离开酒吧应该是12点多吧。”
“你们晚上不是看演出吗?”
“对啊,去看老帕。”
“看完演出后去喝酒了?”
“喝了!”
“去哪喝了?”
“根据地!”
“哪几个人去了?”
“就我,马拉,李白,黄皮。对了,还有一个女的!”
“女的?!谁?”李警官的平静露了馅。
天,女人——赵四小姐。毕大师的酒终于彻底醒了。该死的马拉,干吗偏偏要追求水乳交融呢?但问题是,他已经说漏了嘴。马拉怎么可能喝醉酒呢?凭他的酒量,凭他的性格。这么多年真是白混了!李警官是刑侦大队的业务骨干,据说草桥县那桩著名的“2830”连环杀人案就是她破的。警察就是警察。通话一开始,她就掌握了主动权,先用酒误导你,然后顺藤摸瓜。
“我不认识她。看演出时她正好坐我们旁边,有可能不是跟我们一块去的吧?”毕大师开始补嘴。
“喝酒她也去了吧?”馅又包了皮。
“去是去了,不过,好像是李白邀请她的。”毕大师开始撒谎。
“他喝了这么多酒,还开车。是他送你们回家的吧?”李警官可真沉得住气。
“我没坐他的车,我是从酒吧走回来的,我的家不是离根据地近吗?他们怎么回的家我也不清楚。”毕大师觉得这一句不能算撒谎。
“你睡吧,我再等等看。”李警官就挂了电话。
毕大师看了看时间,凌晨2点35分。看来事儿闹大了,怎么办呢?一个轮子打滑,就得靠其他三个轮子补救。赶紧跟黄皮通个气吧。按常理,应该是他最后下的车,只有他信息最全面。但是电话占线,李警官已经先了一步。再试着拨马拉手机,是一个电脑小姐的声音:你拨打的电话已关机。你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3.黄皮
凌晨3点差5分的时候,黄皮开始起来穿衣服。他的嘴里嘟囔着。穿一件就嘟囔一句:我真倒霉。因为习惯裸睡,所以冬天他穿起衣服比谁都复杂。
“为什么是我?”黄皮说,他找到了内裤。
“他们凭什么可以呼呼大睡?”黄皮说,他穿好了保暖内衣。
“人家老公丢了,为什么要我去找?”黄皮说,他开始拉牛仔裤的拉链。
“活该!”倪老师说。倪老师半躺在床上看书。黄皮从酒吧回家时,她就这样坐着。黄皮从卫生间冲了澡出来,她也这样坐着。黄皮躺下睡觉时,她还这样坐着。她连个姿势都没换,那本书在她弓起的膝盖上一页都没翻动。“还没睡?”进门时黄皮问她,她没回答。“太迟了,睡吧。”冲完澡黄皮跟她说,她也没回答。黄皮就倒头自己睡了。半夜三更黄皮被电话吵醒。翻个身起来,发现倪老师还菩萨一样坐着,连电话都没接。黄皮火大了,但终于还是忍了。黄皮不想吵架,这么多年过来他已经吵够了。电话通了很长时间,是李警官打来的,说是马拉失踪了。黄皮是最后一个下的车,下车时“7086”上只有马拉。但赵四小姐的车跟在后面。马拉说他再送一下赵四。那时应该是凌晨1点差一刻。李警官打来电话时,黄皮看过时间,是2点35分。马拉送赵四得送两个小时?以前黄皮只知道马拉与赵四很熟,他曾在马拉的办公室见过赵四两次,另外还凑巧撞见过马拉跟赵四单独在咖啡馆。也就朋友吧。老夫老妻一屋子关那么多年,香炉对着蜡烛台,审美疲劳了,跟另外的异性接触接触,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呢?黄皮就有不少这样的异性朋友:一个在殡仪馆上班的高复班同学,一个大学刚刚毕业对黄皮崇拜得要命的超级嫩驴,一个QQ名为“百分百处女”的加拿大籍网友,一个在健身房认识的骨感得需要增肥的单身少妇。平时发发短信,能见的偶尔找个机会见见,不能见的网上打打情骂骂俏。说是普遍朋友吧,似乎要暧昧得多,说是情人吧,当然没到那个分上。不是挺好吗?寡淡了,想放纵一下,可以跨出去一步两步;觉得过了,踩地雷了,又随时能收回脚。当然,这一切都是瞒着倪老师的。也不是有什么见不得人,只是觉得没这个必要。但是接了李警官的电话之后,黄皮就有了另外的想法。所以,他开始在电话里给马拉补漏洞。他说他回家也就半个小时,他说去看演出再喝酒也就四个男人,他还说马拉会不会把车停在路边休息,因为马拉真的喝了不少的酒。挂了电话后,他马上打了马拉手机。关机。于是他就开始穿衣服。他得找到马拉。撒了谎就得把谎给圆上,这事没谁逼他,但是也没谁会替他去做。这期间,倪老师依然没吭声。黄皮给牛仔裤拉拉链时,她终于憋不住,于是骂了句活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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