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峨山明月,水墨开江

时间:  2024-01-14   阅读:    作者:  胡有琪

  川东蜀地开江,以田兴县,以文壮魂。

  东握梁平煮酒,西联宣汉登高;南倚达州远志,北靠开县论禅。千年轮回,依旧稻香。百年沧桑,平添诗韵。实为巴人之故乡,不愧賨人之桃源。

  更有明月湖梳妆,宝石湖洗心。

  观山之形,蟠龙枕北,啸虎距南;望地之胜,鸡足东蹲,牛山西卧。

  攀登峨城山,临云下瞰,看开江儿郎,金戈铁马出开江。一睁眼,宝塔坝良田为友,十里河水绕道。金山寺敲钟,甚是大气庄重,敲出宝塔白墙黑檐,铃铛脆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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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东临飞运温泉,南约金马山论道。西钓峨城山翠竹如玉,北牧一地麻鸭。

  开江喜食,格格味美。人到开江,乐不思归。

  一读开江,神清气爽。二读开江,百年文香。三读开江,思接千古……

  以巴山的姿势,在人世间行走

  还是那么原汗原味地蹲在老地方,一件老褂子洗成一片灰色的云。

  左看右看,仿佛是一张老脸。只有那首小调,无疑新潮。

  红尘很近,红尘又很远。

  水悠悠,闲时对镜梳妆,淡看春秋花开花落。

  山依旧,古镇屋檐亮角,落痕瞬间无痕。

  是的,屋古朴,褪尽红粉,脸露沧桑,然而巴山红军刻下的字词句:“欲凭文字播风雷”,至今芬芳未散。

  有过朝霞落地,红荷举旗。接纳长江新潮,闯出“瞿塘峡”吞风雨,多少人杰从此去,浪天浪地。

  然而功成后,仍一身旧时衣,拒一纸奖状,回归巴山,埋首息气。

  风依旧,柔柔的。雨依旧,滴滴嗒。

  伞依旧,浪漫依旧,一颗平常心依旧。

  一切依旧,巴山还是巴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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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来,凤凰山如旧,伸出慈祥的手,供你遮阳避雨。龙爪塔还竖起耳朵,聆听你的絮语。

  在巴山,微笑是最好的化妆品。微笑与微笑之间,使劲吆喝的,还是会心的微笑。

  微笑不旧,天天都是新面孔。

  在巴山行走,你就要以巴山的姿势行走。

  以巴山的姿势,在人世间行走,你的初心依旧。

  还是张爱萍的一阙词,在慷慨激昂地吟咏,在反复推敲红肥绿瘦。

  峨城山登高

  不是为了抢占地盘,只是完成一个心愿,我来峨城山登高。

  路,越走越瘦。天,越走越高。

  沿途,我看见满山的翠竹仍在编织绿色的盔甲,为汉朝大将军樊哙输血,为峨城将军冲锋陷阵呐喊。它们不屑于为我抬轿,它们拒绝为我的假清高牧笛。

  我没有乘风而行,也没有骑云寄兴。而是让现实的汗,从体内不虚伪地涌出。叹蜀道。

  有人半途而止,他们的脚步让峨城山的清风扫去,不留一点痕迹。

  而我看到一个四岁的小孩,用幼稚的双脚,丈量着山的高度。峨城山举着他的笑语,在我们的惊喜之上,擦亮蓝天。

  不管是上山,还是下山,那一节一节的青石板,始终是尽责的导游,驮着轻重不一的游客,走进历史的厚重传说之中,又带人从山的埋伏中走出一轮轮红日。

  此时此景,我不知是峨城山在度我,还是我在度峨城山。

  我无视生活的暗疾,仍在登高。

  峨城山终于被我感动,封闭的门为我而开,大笑的山风涌了出来,拥抱了我。

  我一一俯视那些残留的石碑,看远山云卷云舒。

  其实,我知道此时山的叩拜并不是山的匍匐。我临顶,山没有高一分,也没有低一分,仍是如旧的颜色。我来,不会留梦。我去,峨城山不会失眠。

  我只能证明,我的汗里有盐。

  再高的山,都在人的脚下。但是,千年耸立的是山,并不是人。

  峨城山的青石板,虔诚地送我上山,又客客气气地送我下山。

  风过峨城山

  雁过留声。

  那些不用注释的悲伤,让风悲从中来,披头散发而去。

  峨城山的草纷纷低头,让路。

  山头,残破的城墙石皱纹更深,额头更黑,抱一身的苔藓,在秋风中缩成一团,惊慌失措。

  这让一山的翠竹脸都绿了,它们不想让风的势头升级,打乱秋天的平衡。

  风过时,它们原本还排成人梯,心甘情愿地让风从它们的头上平稳而过。

  当风的精神失常时,它们不甘看着蚂蚁失守,看着翠鸟失守,看着艳阳失守,看着一山也陷在莫名的失常中。

  峨城山的翠竹终于出手,一竹一剑,自动组成峨城山剑阵,围剿风的失心疯。

  众志成城,那些平时格外温柔的竹,此时,都成了战士,有了脾气。

  它们发出了怒吼,把风叉起扔向了天空。然后,又把风摔下地,摔得吱吱怪叫,一地哀鸣。

  峨城山见此,把风慢慢收集起来,让它们偎在一起,互相取暖。

  一些曾经匍匐的草,忘记了仇恨,首先送来问候,让风慢慢地苏醒过来,吐出了瘀气。

  风终于爬了起来。

  它向峨城山鞠了一躬,又鞠了一躬。眼睛里流露出重新做人的觉悟,转头,一身轻松的上路。

  风过峨城山。

  此时,峨城山的青石板路,风过不留痕。

  龙形山

  所有的传说,都已修炼成仙,远去。

  而你,还在等缘。还在山脊上匍匐,任风刮骨,任云练剑。

  一山的脚印,不是写给你的情书,它们如暗器,射中你的穴位。

  你必须容忍。而且还要托起它们的轻浮,它们的轻薄,它们的轻视。

  三千年一阙词:眸中尽是苍茫。

  任鸟一飞冲天,任鸟折翅旋落。

  龙形山,还是龙形山。

  不变的是你的梦,层峦叠嶂立地涨潮,龙游大海行云播雨。

  也许,满山的银杏带不来银杏姑娘的爱情,只会带来无奈的青涩。

  但你知道:没有树木的葱茏,就没有鸟巢的暖语。

  也许,一坡的幽秘玄奥,抵不上一粒露珠的真情流露。

  但你大度,任影子遍山撒网,打捞沉落的夕阳。

  龙形山,在静坐中禅悟。

  人, 终是过客。不及你身上的一株草,一滴春雨,就度尽劫波,重修金身。

  龙形山,修的不再是虚幻的龙形。

  它修的是大慈大悲,一脸微笑。

  唐家大院

  同龄的院子都死了,尸骨未存。

  但唐家大院还一脸红润地活着,活出一种精神,或者说,活出了一种道理。让人,为唐家大院纷纷拍照、存念。

  其实,和唐家大院一道闯江湖时,其他许许多多的院子比唐家大院显摆,比唐家大院财大气粗,比唐家大院更要雕梁画栋,高出一头。然而,岁月没有正眼瞧这些花架子,风拆了它们的骨,雨无情地戳它们的背。它们都败下阵来,灰溜溜地走进历史,走进档案,走进记忆,不再风光。

  而唐家大院还蹲在泥巴之上,一脸慈祥地晒太阳,让后人朝拜,唏嘘感叹。

  其实,支撑唐家大院不倒的只有一个简简单单的汉字,孝。

  别人把孝字挂在嘴上,唐家大院把孝字刻在心上,挂在梁上,灵魂时时擦拭,让孝字有血、有骨。一站起来,能让天地伸出大指姆。

  割臂救父,真的是泣天地惊鬼神。难怪唐家大院几百年风雨不浸,虫蚁远遁,鬼神点香恭敬。

  “忠孝家风”,唐家大院的的确确是开江人的一块匾。如镜,照人。

  在唐家大院,我一向高高在上的诗一低再低,收敛起嘻皮笑脸,藏匿玩世不恭的眼神,肃立。告别时,心悦诚服地匍匐,膜拜。

  无疑,唐家大院已是我精神的寺庙。在我的这些文字里,每一个文字,都是唐家大院虔诚的香烛,延续它的香火。

  江西寺

  还是那么普通、平常,在闹市中荣辱不惊地绕佛。

  身边的火车声载着那么多的诱惑而来,最后,心不甘情不愿地嚎叫而去。

  江西寺,早已五根清净。面对红尘,它只剩慈悲。

  但它只是微笑,任周体梵香翻译佛经。悟者自悟,迷者自迷。它从不伸手,误导众生。

  每一位来者,不管是不是香客,它都大门洞开,以香礼客。让人,心生法喜。

  它没有黄金袈裟披身,所以,它的经文没有花架子,一句南无阿弥陀佛,直指人心。

  江西寺,从不冒充大佛。它也在修炼的路上,见人拜人,见佛拜佛。它的碗里,还盛着开江的山水。

  我来,它在。我不来,它仍然在。我来,没有增加它一寸高度。我走,没有带走它一丝牵挂。

  江西寺就是江西寺。

  它只皈依它自己的佛,念自己的经,点自己的香。

  袈裟虽破,但却是真的袈裟。穿在身上,更加证明,江西寺不是假和尚。

  盘坐的江西寺,让一滴水珠顿悟成云。

  陶牌坊

  它就是一块牌坊,这么多年还写着贞洁二字。

  脚下,那么多的机动车,不管这些,只要有停脚的地方,就一拥而上,层层包围。机动车不谈贞洁,一开口,只说钱。它们把云的脸说得绯红,说出一地的绯闻,流油。

  傍晚的炊烟赶过来,想把那些口水话抹去,却把牌坊越抹越黑。

  陶牌坊的周身都得了皮炎,到处是斑驳陆离的痕迹。但她宁肯躲在影子里搔痒,也不肯弯腰,折了骨气。风吹过来的时候,她反而挺身而出,首先站在风雨之中,默读风声、雨声,任风雨声嘶力竭地讨伐她,说她是榆木脑壳,不开窍,还是封建迷信的卫道士。

  陶牌坊里的两个女人,抱团取暖,不为风云所动。

  尽管地盘越来越小,小到只有立锥之地,她们也不喊痛。

  她们是疼痛之上的一本书。有没有读书的人,对她们来说已不重要。重要的是,她们是陶牌坊,是开江女人中的女人。

  哪怕现在是二十一世纪,她们也不愿砸了自己的牌子。

  牌子,就是她们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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