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的原野里,你一个人正走着,对面走来一只可爱的小熊,浑身的毛活像天鹅绒,眼睛圆鼓鼓的。它对你说道:“你好,小姐和我一块儿打滚玩好吗?”接着你就和小熊抱在一起,顺着长满三叶草的山坡“咕噜咕噜”滚下去,玩了整整一天,你说棒不棒?
“太棒了。”
“我就这么喜欢你”……
《挪威的森林》是解语的爱情理想,亦是何可至的。
但解语弄不明白,现在的人也不知怎么了,这么浮?才见过一两次面,就以为是老熟人了。她心里郁郁,有些七上八下的……有半个多月没见何可至了,他某天早上突然发了个信息过来:儿子突然出现了心理障碍,需找心理医生医治。妻子又心脏不好,随时可能发病。我陪在北京。
这怎么都和“心”有关了,心到底是什么东西?人体内不停地跳动着,连自己也不明晰,无法把握吗?解语一时想多了,定了定神,回复道:打你手机,关着。一晚上情绪不好。以为出了什么事。
没事,我们每天都可能遇到意想不到的情况。
我是很情绪化的那类,别见怪。好好照顾他和她吧。
何可至的妻子王月美,在一家公司业务部工作,表面上看起来粗粗拉拉,大大咧咧,可对何可至的生活照顾得滴水不漏,每天穿什么衣服,配什么鞋袜都准备得妥妥帖帖,皮鞋擦得一尘不染,说起来,她是个贤良的女人,可就是太宠儿子了,无原则地满足他的一切要求,甚至儿子逃课,她还帮着瞒何可至,这让何可至非常恼火。
解语理解他的为难,劝他好好和妻子沟通。
“当面应承的好,背过身又护着儿子,没办法。”
解语也就不多言了,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这么多年,和何可至太了解太相知,又太多的制约,或者说,是有太多的心理桎梏,真不知以后向何处去。解语心绪烦乱无法排解,正好驾校新一轮的学习班开始报名,解语就报了,不是特别想学开车,是想体验一下开车这种心情,还想把日程排紧点,那样就没有时间胡思乱想了……学习的过程中,解语才发现自己是如此笨拙的人,倒库入库不是碰了左杆,就是撞了中杆。半个月历练下来,竟然没有一次进得去……可能和右耳失聪有极大的关系吧?这样的联想让解语沮丧、自卑、心情灰暗……这辈子,因为耳朵,听人说话,永远要向左偏着脑袋,甚至睡觉都不能左侧躺着入梦,那样完全隔绝了声音,心不安宁。自己永远不能和正常人一般,无挂无碍地生活上一分一秒,这简直让解语有些绝望了!偏偏女人都或多或少有些虚荣心,眼看就要考试了,得找人关照一番。交了学费考不及格,脸面上说不过去,她不想和梁贵今张口,七拐八弯的,时美美找到了吴启仁的堂哥的表弟。一位三十出头,身材中等,急眉亮眼的男人,他叫常怀宽,闲谈了几句,解语惊奇地知道了他竟然是死去女友吴小莲的老公。
“小莲结婚时我去过,咱们见过面。可你那时候比现在瘦多了。小莲怎么突然就没了呢?听同学说,我开始还不敢相信。”想起吴小莲瘦瘦的、倔犟的脸,还有她送她的那些早已揉皱了的剪纸,解语再次感到了人生如梦。
“她肚子疼,我在外面,接到电话回家忙送医院急救,胆管破裂没法手术了,前后不到三个小时。唉,苦命人。”常怀宽深叹了一声:“你送的苏绣枕套,小莲一直舍不得用呢。”
“那她……没留孩子?”
“没。两次怀孕,都是不到一个月就流产了。”常怀宽的脸上早悲得没有了痛。
有了吴小莲这层关系,解语和常怀宽很快熟悉起来。常怀宽是“360工作室”的经理,吴启仁每年给他揽五六十万元的业务,他给吴启仁不少回扣,俩男人互惠互利相处得很近。常怀宽爱好摄影爱好飙车,和驾校的校长关系很铁,他热情热心又是打电话找人,又是开车接送解语,解语很感激。
常怀宽从时美美口中得知,她这位长相秀气、风姿美好的表姐婚姻不幸,丈夫常在外地出差,俩人感情不和。吴小莲去世后,常怀宽处过两个女人,两女人都是看上了他的资产,对他并不怎样;他也看不上她们的庸俗。常怀宽见面便觉得和解语有眼缘,怎么看她怎么顺眼,他常常无所顾忌给解语打电话发短信,表现得热络热切!而一向沉静的解语对他的做派有些反感,约吃饭,约拍照都借口工作忙委婉地推托了……哪知,不明朗的态度更助长了常怀宽的气焰——以为这只是女人的矜持,故作姿态。
“女人要情,男人要性。其实情和性本质上是一回事。和一个女人有了性,她就和你有了情。”常怀宽常常得意地把他的“常氏理论”向几个要好的哥们朋友推广。他日思夜想怎样才能和解语更亲密一些。
什么时候见个面,吃吃饭?常怀宽发信息,解语没回,他又打了电话:“你知道,小莲没了后,我过得很孤独。家产再多,没个说话的人也苦。”
“这段儿事情多,等有机会吧。”解语婉言谢绝了,她可不想当他的“树洞”。
几次三番纠缠后,她听得出,他约见她,不是为了谈小莲,也不是为了谈友情,而是想从她身上找到一些激情。
小莲不在了,解语不想和她的老公扯什么关系,也没有激情,为什么要见他呢?他那样自以为是,夸夸其谈,谈的都是些漫无边际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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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节轮换,转眼成秋,万物都熟透了,不时有果实的香甜从空气中飘来……心情有些飘,有些不安然。总体感觉是欢喜多于忧郁。期待多于沮丧……驾照考试那天,常怀宽拿了相机,拍了好多片子,其中有不少是解语的,他约她去他的办公室拿:“你抽时间过来选选,挑好了给你做个纪念相册。”
“营私舞弊”还纪念什么?解语后悔报了那个驾驶班,更后悔找人找到了常怀宽那儿,他这种接近女性的伎俩和他表弟的堂哥吴启仁如出一辙,果然,他们的祖先是有血缘关系的。解语不想让她的照片在别人手里,拿了个硬盘就打了车去,“360工作室”在北城主街道往北的一条十字路口,这条路上门挨门排着“世纪广告”、“星光摄影”、“海天婚庆”等等,“360工作室”坐落在其中,占地多,门面也装饰得极为气派,红墙金色琉璃瓦有种富丽堂皇的感觉,解语是第一次来这地方,下车时,不知怎么,车门碰了鼻子,很疼,随即有些红肿,电话里说定了她要来,常怀宽已经等在外面,见她就说:“我这地方好找吧?对面就是工商银行。”
解语没听清他说什么,表情稍一迟滞,顺着他的视线才注意到,对面工商银行的门面远不如“360工作室”醒目,常怀宽这是在炫耀。她老大不快地跟着他,经过一楼的门店,上到二楼的办公室,进门对面的墙上贴了许多摄影照,有彩的,大部分是黑白的。解语没心情细细欣赏,他招待了她一杯沙棘汁,打开电脑让她看照片,常怀宽拍照果然有天赋,把解语神情中的一闪而过的知性都拍出来了,这组相片是解语拍过的最喜欢的,没等他放话,她不动声色移动着鼠标移到了她的硬盘中。
常怀宽看解语面露喜色,凑到近前,正好对着解语的左耳,说一些很近密的话:“看到你就想起了小莲,我们能遇上是天意。听说你丈夫对你不好,以后有什么事我帮你。现在人们的思想都开放了,不能在一棵树上吊死。”
解语一字不拉听进去了,听得耳根发烧,脸发烫,心里别扭。突然想起来似的,道:“我姑母明天六十大寿,得去订饭店和影楼。她等着听信。人老了就像小孩。不去又该电话里唠叨了。”
“那我陪你去吧。不用找影楼了,我这儿和省城一家知名的影楼联着网,我帮你们拍些照,发过去人家就给洗出来了。”常怀宽不甘心就这样道别。
“不用了。改天谢你。”解语一阵风似的飘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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