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鼻涕虫,拿出钱来!”几个高我一头的小男孩把我从沙堆前揪了起来,我死命捂住口袋,恶狠狠地看着他们,口袋里是爸爸中午给的一块钱,可以买一根棒冰和两粒水果糖,于我来说,这是奢侈的。小男孩揪住我的衣领,削铅笔的小刀架在我的脖子上,“快点!”我挣扎着,一句话不说,奋力保护着自己的口袋。脖子上冰冰凉的一阵刺痛,我不哭,从小我就是个隐忍而又倔强的孩子,爸爸说,子琳,你来到这个世界上的时候,也是如此安静。就在这个时候,从墙角突然蹿出了一个小女孩,羊角辫子,很漂亮的眼睛,手里却拿着两枝沾了粪便的柳枝,朝那些小男孩身上一阵乱抽,嘴里还不停地喊着:“小心啊小心啊,屎粑粑!”小男孩全都掩鼻而逃。小女孩跑上来,用干净的小手帕给我擦着脖子上的血痕。于是,在那个夏季的午后,五岁的我认识了七岁的若琳,那个漂亮的瓜子脸大眼睛的若琳。
若琳对我一直像姐姐对妹妹一样,很是照顾,那时候,我个子小,总受欺负,还不吭声,除了用怨恨而又倔强的目光看着对方,没有任何别的反应。如果目光能杀人,我想,对面的人已经死了千百回了。直到现在,爸爸还说,不要用那样的眼神看人,而我,已经养成了习惯,可以再瞬间将目光变成零度。那时候,若琳总是替我出面摆平欺负我的人,那小妮子,天生外向,且受不了一点委屈,也由不得我受任何的委屈。
帘帘的石板巷子,深的,暗的。
偶尔,街上会传出胡琴的声音或是谁家老旧留声机的唱片声,细细的,心都提了起来,千回百转地绕着,丝丝环环地扣着,细到让你心疼,然后忽然消失,留你的心悬在了半空,仍是那年的样子,那年的光景。
只是,一曲不复返。
物是人非,事事休。
一个人的时候,我也会沉思。对林杰的感情,是爱么?还是,我实在寂寞,而这个男人在恰当的时候以恰当的方式闯入,只须一句话便能触到我的软肋,于是妥协。
是谁说过的,当一个人谁都不爱的时候,她可以爱上任何一个人。
林杰偶尔会来看我,陪我一起写字,听音乐,看书,打球,或者只是在古老的街上转悠,吃各种风味小吃。晚上一起吃零食看影碟,或者躺在床上讲故事。我喜欢林杰的怀抱,安全,温暖。他就这么拍着我入睡,不曾侵犯。
感情有些时候可以超越肉体,我相信。和林杰在一起,内心非常的纯净,有时候,我甚至以为,我们根本就是一个人,或者,是比亲人还亲的人。
在一起时,林杰时刻都要拉着我的手。
我喜欢林杰微醺时电话里的声音,温柔,磁性,他会叫你宝贝,会说我爱你。
子琳,你现实点吧,快点回来。若琳在电话里喊,你们那根本不叫爱情。人家去当第三者,不是得财便是得色,你图什么啊,子琳?
子琳,你现在已经不是你自己了,难道你没有感觉到吗?本来你们就是两个不公平的角色,你为什么还乐此不彼地为难自己,这样伤害自己呢?
子琳,你究竟还要在这趟浑水里沉沦多久啊!
我又一次掐断了若琳的电话,我不需要别人的理解,更不需要别人的指责。若琳曾说,你这种不撞南墙不落泪的性格,早晚要吃大亏的。我就是不服,我就是想和上天抗争一番,来争取自己想要的幸福。
快乐总是如此的转瞬即逝,以至于我竟想不起来曾经拥有的快乐了。曾经他在大街上忽然给我的一个吻都让我兴奋异常,他在公共场合本是个非常严肃的人。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他不再牵我的手,他说,子琳,你走路的时候能不能不要甩手,不要踢踏,斯文点。早早起床给他买早点,可他只吃了两口,说,子琳,我不爱吃这个。于是,忙不迭地去买菜做饭,林杰却浅尝辄止,顿时,便红了眼眶,边收拾碗筷边委屈了起来。
感情和生活,原本就是两码事,我开始惶惑,开始烦躁,在生活里,这样挑剔的男子,我是否能够应付得来。
晓辰经常会打电话来,约我一起出去玩,或者去他那里吃东西,他知道我懒,一般情况下总是吃泡面凑合过日子。
他说,子琳,你应该过正常的生活。有正常的工作正常的起居,这样才能有健康的身体,你这样下去很让人担心。
我说,晓辰,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晓辰就给我当头一个板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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