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后唐庄宗李存勖一生有三大爱好：打仗、打猎、演戏。

　　李存勖的军事天赋，连他的对手朱温也不得不服，曾经对人大发感慨，说：“生子当如李存勖，至于我的儿子，不过是猪狗罢了!”

　　李存勖醉心演戏，当了皇帝之后，重用戏子，把国家搞得一团糟，欧阳修曾写了《伶官传》以警示后人。

　　李存勖定都洛阳城后，觉得做皇帝远没有当戏子好玩，在皇宫里搭上戏台，竟然赤膊上阵，穿上戏装，涂脂抹粉，亲自登台演出。

　　他给自己取了个艺名叫做“李天下”。一次上台演戏，他玩得得意忘形，自己问自己：“李天下呢，李天下在哪里啊?”一个叫敬新磨的戏子可能早就看不惯这个不正经的皇帝了，跑上前去抽了他几个耳光。李存勖被抽得转了一圈，整个人蒙了，周围的人也都吓傻了，这家伙吃错了药吧，竟敢在大庭广众之下打皇帝，那是要灭九族的呀!一齐上前把他擒住，就等李存勖开口给他的脑袋安个新家了。

　　李存勖摸着脸上的手指印，傻乎乎地问敬新磨：“为……为什么打我啊?”敬新磨笑着说：“理(李)天下的只有皇帝一人，你叫了两下，还有一个是谁呢?”

　　李存勖也是一个喜欢玩文字游戏的人，而且他因为喜欢演戏，爱屋及乌，对戏子天生就有好感。看敬新磨随机应变起死回生，真是太机灵了!于是转怒为喜，重赏了这个戏子。

　　李存勖的皇后刘玉娘，在“表演艺术”上的“造诣”也很高。她虽然并不登台表演，但是在生活中绝对是一位弄假成真的高手。

　　这事还要从刘玉娘没当上皇后的时候说起。而那时候的李存勖，还没当上皇帝，他是胆力过人、骁勇善战的晋王。

　　要说刘玉娘，先得说她老爸，史书上说她老爸以“以医卜为业”，自称“刘山人”，总之，职业很杂，有时背个箱子上山采药，下山来卖，有时摆个摊子，占卜算命，生意可能都不好，刘山人就乞讨上了。可想而知，一位落魄的中年男子拉着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低三下四地到处乞食，不知挨了几多白眼，这给刘玉娘那幼小的心灵罩上了一层世态炎凉的阴影。

　　在那个兵荒马乱的时代，这样相依为命的日子也不能长久。

　　一天，父女俩所在的成安县城(今属河北)杀进了李存勖的“沙陀军”，“沙陀军”的勇猛善战和军纪败坏是出了名的，军官袁建丰攻下了成安北郊的一个土堡后，就开始例行抢劫。惊慌失措的小女孩刘玉娘吓得到处乱跑，袁建丰见她伶俐可人，命人强行将她带走。刘山人拼了老命去保护女儿，被士兵们一阵好打，眼睁睁地看着呼号的女儿被拖走。

　　袁建丰为了讨好李存勖的生母曹太夫人，将刘玉娘送给了曹太夫人当侍女。

　　五六岁的刘玉娘，在曹太夫人身边一呆就是十年，在遇见李存勖之前，她并不知道自己将来的命运，会和一个国家的兴衰捆绑在一起。

　　曹太夫人对这位小侍女也很喜欢，她见刘玉娘漂亮聪明，就让人教她吹笙、歌舞之技，而且一教就会，一会就精。

　　公元908年，二十三岁的李存勖承袭了父亲李克用的晋王之位。不久，曹太夫人去看望儿子李存勖，李存勖非常高兴，摆宴款待不说，还“自起歌舞”，他的戏瘾再次发作，竟然亲自为母亲唱歌跳舞，母亲也欢喜不尽，让精心培养了十年之久的“歌舞新秀”刘玉娘闪亮登场。此时的刘玉娘年纪刚过十五岁，正如一朵含苞待放的花朵，娇艳新鲜拧得出水，轻歌醉人，曼舞含情，巧笑顾盼，楚楚迎人，李存勖的眼睛再也不能从她身上挪开，曹太夫人哪里还不了解儿子呢!酒宴结束后，她将刘玉娘赐给了儿子。

　　先前，李存勖攻城掠地，俘获了敌人的一位美女老婆侯氏，非常喜欢，只要打仗，他都带着那位侯氏。现在，他得到了刘玉娘，对侯氏也就不那么上心了。再后来，刘玉娘为他生了个儿子，取名李继岌，他越看越觉得这个儿子长得像自己，于是，对刘玉娘更加宠爱了。

　　李存勖称帝前，进驻魏州。那时，刘玉娘与小继岌也跟在他身边。

　　这一天，一个采药的老头来到王宫前，声称如今显贵无比的刘玉娘是他早年失散的女儿，要见她。

　　这个老头子，就是刘玉娘的亲爹刘山人。十多年前，刘山人与刘玉娘失散后，仍以行医占卜为生，而且一直在苦苦寻找女儿。现在，听说亲生女儿发达了，可能是刚采完草药，就背着个破药筐来认亲。

　　李存勖是个孝子。他对其生母曹太夫人就又敬又怕。如今，老婆的老爹，也就是自己的岳父找上门来了，可不能怠慢，他连忙把军官袁建丰找来，袁建丰一眼认出来了对方：“就是他，黄胡子!”原来，刘山人身上最明显的特征就是下巴上的黄胡子，当初，袁建丰让人抢刘玉娘时，他挺身护女，那撮黄胡子给袁建丰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李存勖为爱妻能够父女团聚而兴奋不已，急忙向刘玉娘报喜。刘玉娘一看他爹那黄胡子，心里怕是“格登”了一下吧?袁建丰仅见过一面，都认得那是她爹，她难道不记得他爹那撮黄胡子?小时候，她爹应该没少用那黄胡子去逗她的小脸吧?

　　哪知，刘玉娘见她爹穿得破破烂烂，一副乡下人打扮，冷冷一笑：“我爹早死了，当年乱军之中，他被乱刀砍死，我还趴他身上哭了半天呢!”

　　刘山人赶紧说：“玉娘啊，我真是你亲爹啊……”

　　刘玉娘赶忙喝住：“哪里来的市井无赖，竟敢假冒皇亲，给我拉出去，打!”

　　可怜刘老头认亲认出一场祸，挨了四十军棍，被打得奄奄一息，此后不知流落何方，再也没有了消息。

　　这刘玉娘也真会演戏，明明是她亲爹，却装作不认识。她的表演如此纯熟，实在有演戏的天分，连“戏剧大师”李存勖也真心佩服。

　　这件事激发了戏迷李存勖创作的灵感，他现编现导，弄了一套破衣裳，背着褡裢和药筐，让他儿子李继岌戴一顶破帽，跟在后面。他一边往后宫里走，一边学刘山人的声音叫：“刘山人看望女儿来啦!刘山人看望女儿来啦!”

　　刘玉娘很吃惊，吃了四十军棍，老东西怎么还敢来啊!一看来人是老公和儿子，又羞又怒，把儿子打了一顿，全都轰走。

　　也怪这个刘山人，认女儿认得不是时候。因为此时刘玉娘正和李存勖的正妃韩氏、次妃伊氏争夺皇后之位，李存勖有意立刘玉娘为皇后，但是刘玉娘原先的主子，即李存勖的亲妈曹太夫人却认为刘玉娘出身低微，不应考虑，是淘汰出局的对象。在这节骨眼上，如果刘玉娘认了这位穷亲爹，也就是承认了自己卑微的出身，对她争夺皇后娘娘的宝座，显然不利。

　　然而，她也太狠心，亲爹上门，不认也罢，还将他打了四十军棍，简直是将亲爹往死里整。所以，这位刘山人，即使在女儿登上皇后之位再来认亲，也是不会落得什么好下场的。

　　二

　　自己的亲爹找上门来，刘玉娘拒之门外死不认账，而在做了皇后之后，她却主动认了一位干爹。

　　公元923年，三十九岁的李存勖在魏州称帝，建国号唐，史称后唐，同年攻入汴京灭了后梁，定都洛阳。

　　洛阳有位有钱人，叫张全义，差不多是当地的首富。刘玉娘和李存勖每次到他家，他都摆满山珍海味，极尽奢华地殷勤招待，过后，还拿出不少金银玉器送给他们。

　　刘玉娘见这张全义七十多岁，就来了主意。有一天，在张全义家里，她装作凄凄惨惨地对李存勖说：“妾小时遇到战乱，父母双亡，常感悲伤孤独，现在张公对我们这样好，妾想，不如拜他做义父，也好有个照应。”

　　李存勖当场拍板同意。张全义并非不顾廉耻顺杆爬的小人，对皇后娘娘的干爹，他也许不想当，但更重要的是，他不敢当。

　　刘玉娘也是做得出，不等对方点头答应，就完全撇下皇后尊严，向张全义行起了父女之礼，吓得张全义惊慌失措。最后不得已，装作感激涕零做了刘玉娘的干爹。

　　刘玉娘肯定没有查过这位干爹的“档案”，如果单论出身，她认张全义做干爹，是高贵不到哪里去的，因为张全义出身贫苦，祖祖辈辈都是务农的。张全义起初在县衙里当仆役，后来才发迹做官。

　　刘玉娘当然看重的不是张全义的出身。张全义做干爹，是以腰包迅速瘪下去作代价的，张全义认了干女儿不久，就拿出大量金银财宝，送给刘玉娘，刘玉娘则名正言顺全部“笑纳”了。

　　或许是幼年的贫苦，刺激了刘玉娘的发财梦想，她称得上是一位顶级理财大师。

　　当上皇后娘娘后，她通过各种渠道，捞取了数不清的钱财。其中最有创意的发明，就是让手下人打着她的招牌经商。为了吸引顾客，多赚银子，手下人贩卖的柴草果蔬，都称是后宫所卖。刘玉娘充分利用名人效应赚足了钞票。有的书上说，刘玉娘将干鲜果品贴上自己的名字出售，如“玉娘”牌苹果、“玉娘”牌梨子之类，关于这一点，我还没有在史书上看到明确的记载，可能是一种夸张的描述吧。

　　《新五代史》这样写道：“至于市肆之间，薪刍果茹，皆称中宫所卖。四方贡献，必分为二，一以上天子，一以入中宫，宫中货贿山积。”

　　由这段记述来看，刘玉娘疯狂敛财到了举国皆知的地步，以至于地方官员向皇帝进贡，都要准备两份礼品，一份送给皇帝，一份送给刘玉娘。

　　刘玉娘的皇宫财宝堆成了山，却小气得让人啼笑皆非。如果要评选史上最有名的“女葛朗台”的话，刘玉娘算得上一个。

　　某年，两河发大水，人口流失了一半，京城供应不足，士兵缺粮，后来连士兵们的亲族也缺少粮食，只好挖野菜、啃草根树皮充饥，士兵们军心动摇。

　　当时懂星相的人上书说，客星侵犯天库，应该分发府库中的储藏。宰相豆卢革和几位大臣顺势建议李存勖拿出宫中的财物赈灾，安抚军心。李存勖倒是同意了，没想到刘玉娘又一次发挥了她高超的演戏天赋，让这个建议泡了汤。

　　众所周知，刘玉娘本来是在乱军中被抢来的，能有什么嫁妆啊?但这次，她偏偏拿出了自己所谓的可怜巴巴的“嫁妆”：一个梳妆盒，两个银盆，同时还推出三位皇子(一说，一位皇子)，送到大臣们面前，对他们说：“你们看，我就剩下这点嫁妆，再就是这几个皇子了!”宰相豆卢革与大臣面面相觑，哪好意思再提赈灾的事?最后只有惶恐而退。

　　刘玉娘的吝啬，严重动摇了各地军心，无异于直接拆丈夫李存勖的台。

　　公元926年，李存勖派义兄李嗣源到邺城镇压叛军，没想到李嗣源在部将的怂恿下也造起反来，并很快占领了汴州(今河南开封)，李存勖神色沮丧地撤回洛阳，身边还不断有人逃奔到李嗣源那里。

　　一路上，李存勖一看到手拿兵器的士兵，就心惊肉跳，他拉下皇帝的架子，好言安抚跟随的军士，说：“太子已经平定了西蜀，得到了50万金银，我一定全部赏给你们!”军士们说：“陛下赏得太晚了，得到的人也不会感恩!”堂堂皇帝李存勖不由哭了，于是让内库太监张容哥拿出袍带赏赐给部下。张容哥说：“已经没有了。”军士们痛斥张容哥：“让皇上到这种地步的，就是你们这些人!”拔出刀来要杀张容哥，被李存勖的左右劝阻，张容哥说：“皇后舍不得财物，却归罪于我，万一出了大事，我就会被碎尸万段了!”说罢，投水而死。

　　就这样，张容哥做了刘玉娘的替死鬼。

　　在生活中，刘玉娘不光是善于“演戏”，她还喜欢当“导演”，她有着强烈的“策划”欲望，不管是皇帝的私生活，还是国家大事，她都喜欢指手画脚。

　　刘玉娘没有当上皇后的时候，李存勖大举灭梁，进到汴梁城里之后，带着军士清理战利品，发现梁末帝朱友贞的妃子郭氏很漂亮，到了夜晚，就召郭氏来陪睡。刘玉娘听说这件事后，连夜带着儿子李继岌赶到汴梁，做李存勖的思想工作，硬是让他把郭氏送到寺庙当了尼姑。

　　刘玉娘当上皇后之后，醋吃得更凶了。

　　李存勖有一个爱姬长得很美，生了个儿子，李存勖非常喜欢她。有一天，李存勖在宫中的时候，大臣元行钦陪在一旁，君臣俩拉家常，李存勖问元行钦：“听说你刚死了老婆，想再婚吗，我给你一点结婚的费用!”刘玉娘连忙指着那位爱姬对李存勖说：“你可怜元行钦，为什么不将她送给他呢?”怕老婆的李存勖不敢不答应，但也是假装答应。哪知刘玉娘趁热打铁，督促元行钦向李存勖拜谢，元行钦刚拜了两次，李存勖的那位美爱姬，就被刘玉娘弄进轿子里抬走了!像是心口被剜了一块肉，李存勖郁闷至极，一连几天称病不吃饭。

　　刘玉娘出身低微，能突破重重阻力当上皇后，与两个人有关。一个是宰相豆卢革，一个是枢密使郭崇韬。豆卢革接受了刘玉娘的重金贿赂，极力举荐，而郭崇韬为官清正，只是被刘玉娘的假象所迷惑，也为刘玉娘说话。本想立刘玉娘为皇后的李存勖大喜过望，顺水推舟册立刘玉娘为皇后。

　　郭崇韬为刘玉娘登上皇后之位出了不少力，最后却死于刘玉娘之手。

　　作为后唐的栋梁之臣，郭崇韬对李存勖忠贞无二，灭梁之战中，他建立首功，西平蜀地，他更是功高劳苦，只是他为人正直且喜欢意气用事，得罪了弄权的宦官，受到宦官的诬陷。而刘玉娘这位“女导演”，对于宦官与郭崇韬的较量，也想插手干预。她在宦官的挑唆下，瞒着李存勖，自行起草了杀死郭崇韬的敕令，郭崇韬最后被铁锤击碎脑袋，同时被杀的还有他的两个儿子。

　　李存勖亲伶人远贤臣，本来就叫人够寒心的了，现在纵容刘玉娘杀了功臣郭崇韬，无异于给各地将帅当头又浇了一瓢冰水，同时，郭崇韬的死也让李存勖大伤元气，原先，有郭崇韬镇守蜀地，别人不敢轻举妄动，郭崇韬一死，太子李继岌就被人从蜀地赶出来，太原尹孟知祥趁火打劫，自立为王。

　　李存勖宠爱的戏子当中，有一个叫郭从谦的，后来做了亲军指挥使。郭从谦曾认郭崇韬为叔父，与郭崇韬感情很深。李存勖有一天对郭从谦开玩笑：“你叔父死了，你是不是想谋反啊!”这个玩笑让郭从谦战战兢兢，顿生反叛之心，随后，他就发动亲军攻进了皇宫。

　　对于郭从谦反戈，李存勖毫无防备，混乱之中他被流矢所伤，拔箭出来后，口渴难忍。刘玉娘一看大势已去，派太监给老公送去一碗酪浆。

　　拔箭之后，喝水还有活路，喝酪浆是非死不可。所谓酪浆，一是指牛奶或者羊奶，一是指酒。李存勖喝的肯定是牛奶或者羊奶，刘玉娘就是再怎么盼着老公翘辫子，也不至于公然让太监给受了箭伤的老公送碗酒过去吧?

　　至于被兵刃所伤的人，为什么喝奶反而死得快，这或许是医学工作者研究的范围了。

　　柏杨先生曾经这样评价“刘玉娘型”的女人，说她们“一旦英姿焕发，简直是脱了裤子打老虎，既不要命，更不要脸，胆敢迎战，无不大败。男人不是被驯服，就是被她一脚踢。”

　　李存勖这一生，就是被刘玉娘驯服的一生，直到临死，还被刘玉娘踢上了一脚。

　　李存勖一命呜呼，他的尸首和平时演戏的道具、服装，被一起焚烧。而刘玉娘呢?携着老公的家财，勾搭上老公的弟弟李存渥，踏上了逃亡之路。即使在逃亡的路上，刘玉娘还与李存渥双宿双飞。等两人狼狈地逃到太原时，李存渥被部下砍了脑袋，走投无路的刘玉娘想到了出家，她用平时搜刮的金银财物在太原附近建了一座尼姑庵，并削发为尼，满以为可以将下半生托付青灯清静度日的，想不到李嗣源做了皇帝后，还是派人找到了她，赐她自尽。

　　刘玉娘，一个无情无义的不孝女，一个落井下石的坏老婆，一个贪婪无知的小女人，落此下场，似乎是最好不过。然而，当一切尘埃落定，我在想刘玉娘跌宕起伏的一生，是否给人某种启示呢?

　　想当年，五六岁的刘玉娘被抢进宫，送到李存勖的生母曹太夫人身边当侍女。曹太夫人既温顺贤惠，又很有谋略，深得李存勖的父亲李克用的敬重。李克用性情暴躁，处罚下属极为严厉，无人敢劝，只有曹太夫人敢于劝谏。李克用死后，其弟李克宁在部将的怂恿下，打算除掉李存勖，篡位夺权，又是曹太夫先下手为强，向太监张承业哭诉李克宁的阴谋，张承业设计诛杀了李克宁等人，稳住了李存勖的王位。就是在后来，李存勖喜欢与伶人嬉戏，作为母亲的她，还常常告诫儿子要注意身份，把握分寸。

　　按说，近朱者赤，曹太夫人品德贤明，俗语说，“桑树条从小育”，五六岁的刘玉娘跟着她，只可能修炼得明礼慧达，谦和贤淑。然而，刘玉娘后来却变得那样奸诈贪婪，这似乎特别令人费解。

　　其实，刘玉娘的性格疑团，不难解开。

　　一则，童年时代随父乞讨那段朝不保夕的不堪经历，在她心中烙下了伤印，童年经历磨难的人，有时容易走一个极端，受到一种补偿心理的驱使，往往会膨胀野心，被金钱的贪欲所驱使。

　　二则，曹太夫人虽然喜欢刘玉娘，但在她眼里，刘玉娘始终是个地位低贱的侍女，她根本不会将刘玉娘当做皇后培养。她培养的重心是刘玉娘的“色艺”，至于刘玉娘的品德发展，是不在她的“培养课程”之列的，她将刘玉娘送给儿子李存勖，纯粹是看儿子打仗辛苦，拿丰姿美艳的刘玉娘“犒劳”儿子的。所以，后来，李存勖要立刘玉娘为皇后，她极力反对。

　　从某种程度上说，这位曹太夫人英明了一世，也算糊涂了一时，培养刘玉娘就是她的人生败笔之一，称得上是“引狼入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