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去年10 月,山西省作家协会原副主席田东照先生因病逝世。上世纪60 年代就读山西大学时,东照先生曾经是当时的学生通讯组织“灯塔社”的社长,山西大学文学院退休教授张恒先生则是其中的一名成员。在工作中,逐渐建立了彼此相知的可贵友谊。所以,张恒先生这段回忆文字,对于了解东照先生的早年生活以及优秀的人格风范与事业精神,还是大可一读的。兹予发表,以飨识者。
我少时酷爱文学,也曾创作过一些乌七八糟的东西。后来呢?就应了萧伯纳那句鬼话,大意是“文学创作的成功者就成为作家,不成功者就成为了教人怎样当作家的人”。敝不才即寒伧至此之辈也。遂中道折返校园,“舌耕”糊口,专以践行萧伯纳那句鬼话为务。与文艺界人士,原本识者也渐趋疏离。尤因暮岁退休,寄居京师,桑梓信息,越发迟滞。前不久忽从网上获知,山西省作家协会副主席田公东照,辞世已逾数月。惊骇之余,觉得无论如何应该写点什么,以寄讴思。我与东照,其实有过一段非常难忘的交情,若论岁月久远,恐时下三晋“码字”诸君,都还得往后搁搁了。
1962 年,我考入山西大学。那时候,学校有一个皆由学生主持的通讯组织“灯塔社”,负责全校广播,也负责学生饭厅对面一排20米左右的黑板报的定期“出版”。在政治上我并非“又红又专”,属于“后进”行列。然而,由于胡写乱画几笔尚堪入目,乃被“灯塔社”吸纳,成为板报组的编辑。板报组有编辑四五名,还有几位字特别漂亮的同学负责书写,组长是中文系的王作秀,后来曾经担任过山西省公安厅副厅长。板报组的任务就是两到三周更新一次黑板报,时间追得很紧,常常需要利用假日或者放弃午休,编排稿件,规划版面,设计报头与插图。担子虽不轻松,但共同的喜爱,年轻人的进取心,希望得到广泛好评的企盼念想,总仿佛是一种无形的驱动,大家凑到一块,有说有笑,都干得格外认真格外卖劲,套句时髦的话讲即十分“给力”。
进入“大二”时,“灯塔社”社长换人,由东照接替此职。王作秀等一些高年级学生也毕业离去,成员重新调整。后来成为海南师范大学教授的历史系牛志平,担任了广播编辑组的组长,我接替王作秀担任了板报组的组长。当时,在学生宿舍6 楼一层的最西边阳面,有一间“灯塔社”的办公室,东照就住在那里。而我,时不时需要前去,或者开会研究工作,或者个别领受任务,或者取待编的、送编定的稿件。久而久之,与东照也就熟惯了。
东照是学生“宣传”系统的首席“掌门”,又是那个时代极为稀少的学生党员,政治可靠,组织纪律性强,思想比较正统。我则向来不够安分守己,骨子里颇多“离经叛道”情结,满脑袋都是“私心杂念”。故开始接触时,还是对东照保持了相当的“精神戒备”,张口闭口公事公办,此外并无多少交流。后来发现,东照为人稳重谦和,淳朴善良,踏实厚道,做事不畏苦累,韧性十足,即执著又顽强,一旦锁定目标极其坚定。尤为可贵的是,在那“左风”炽烈的年代,与某些紧跟形势、自命不凡的学生干部不同,东照的政治态度毫不偏激,处理问题清醒冷静,像我这样“专”虽差可“红”却远逊的家伙,能够一视同仁,充分信任,放手使用。由是,我对他的好感“与时俱进”,彼此的交流日益坦诚。下午课外活动,夜间晚自习时,总愿到“灯塔社”办公室转转,与他聊上一会。渐渐地更加觉得,表面似显木讷、说话注意分寸的东照,实际上非常率真,也很健谈,而且才气不俗,天赋甚高,文学修养非常了得。特别是生活阅历的丰富,实在令我这个城市长大的“小资”青年惊叹不已。
1963 年冬,东照在山西的文学杂志《火花》发表了第一篇短篇小说《第一天》。当时,能够将作品变成“铅字”,简直是“难于上青天”的事。因此,他的名气在学生中不胫而走。曾经投出好多稿件、均皆惨遭“枪毙”的我,自是羡慕之极,前去“搭讪”一番的“意念”越发热切。而东照,也正被处女作“出阁”的欣喜深深激励,创作“斗志”空前“昂扬”,经常“闷”在“灯塔社”办公室里苦思冥想,熬夜“笔耘”,撰写短篇小说新作。依稀中回顾,东照好像亲口告诉过我,他发表的短篇小说,原系五个字的标题,《第一天》是《火花》编辑所改。记忆最清晰的是,他还拿出新作初稿,给我介绍,让我浏览,甚至当面念过几段。粗糙的稿纸,刚正有力、中规中矩且又不乏大气的字迹,对自己呕心沥血的收获溢于言表的珍爱,给我留下了牢固的印象。这篇小说,就是几个月后发表于《解放军文艺》、为东照带来更大声誉的《新老队长》。我呢?那几年痴迷不舍的是诗,也在“灯塔社”黑板报上“发表”过几首。当然,每次“发表”还得东照最终审定。他看过后,几次直言无讳地提出,我的诗想象力还凑和,但是不够质朴,有点华丽,雕琢词句的追求太多。东照的忠告,应该说是十分准确的,我们的了解也仿佛大大推进了一步。
1964 年元旦之前大约10 天左右,东照突然托人叫我,赶快去“灯塔社”办公室一趟。我去了后方知,他是要将撰写“新年献辞”的任务“下达”于我。原来,那时候每到旧的一年结束之夜,新一年到来的零点零分,中央人民广播电台都要播放一段悠扬动听的“钟声”音乐。所以,晚餐后许多同学和老师就会聚集到兼作礼堂的学生饭厅进行联欢,先是唱歌娱乐,继而静默等待。“钟声”响起的刹那,掌声呼声骤然爆发,顿时一派沸腾。随即,由男女两位同学款款登台,朗诵“新年献辞”。如此光荣的使命,东照竟然“恩赐”给我,我真是有点受宠若惊,喜出望外,乃竭力弘扬“时代主题”,尽情绽放“革命旋律”,搜索枯肠折腾了好几天,又听取了东照的意见反复修改,终于基本交卷。诗的开头几句大概是这样的:
从东海渔场欢歌跳跃的拖轮旁,
到新疆牧区奶茶飘香的毡房外;
从大兴安岭飞雪弥漫的丛林,
到五指山下绿意葱茏的椰寨……
其他内容忘却,无非就是“长城内外”、“大河上下”,伟大祖国处处朝气蓬勃,欣欣向荣,美帝、苏修日暮途穷,即将土崩瓦解,人类解放的曙光就在前方云云。朗诵“新年献辞”的男同学记不清了,女同学是“灯塔社”头牌广播员、化学系的赵渝滨,后来嫁给了学生会文娱部部长、外语系的小帅哥吴荣。不过,当年最反对“个人名利”,朗诵“新年献辞”绝对不会通报作者。于是,我就退到最后,站在远处,一个人静静地倾听着自己的文字轻轻飘向耳畔。事后,东照表示,效果可以,辛苦没有白费。这是此生中我的“歪歪诗”首次公开“示众”,我也实实在在地体味了一番个人奉献的价值、被集体认可的愉悦,以及为母校做出些许“成就”后悄然萌发的骄傲。
1964 年5 月,中文系一年级高材生、后来成为著名诗人的梁志宏,以“歌今”的笔名在陕西的文学杂志《延河》发表了诗歌《伐木工人礼赞》,继而又在《人民日报》等报刊陆续发表诗歌,还发表过一些当时颇为盛行的“战斗”诗篇“对口词”,同样在学校名声“鹊起”,东照也很欣赏。认为志宏的作品更具时代气息,更符合为“工农兵”服务的社会需要,我应该向他学习,放弃“唯美主义”倾向。不久,正是在“灯塔社”,东照介绍我与志宏相识,且在此后数年的读书期间成为文字之交。然而,尽管对我有所批评,但到了1965年元旦前夕,东照仍旧将撰写“新年献辞”的任务“下达”于我。越是想起这些,就越觉得东照的人品真是难能可贵,越觉得必须向远去的他致以深切的敬意。感谢他的宽厚、他的信赖,才使我能够在大学岁月的生命进程中,闪现了这样两道微薄的亮丽,刻下了这样两段朦胧的印记。
1965 年,东照大学毕业,留校担任校刊编辑。“灯塔社”社长再次换人,志宏荣升副社长,我原职“留用”,后来成为著名作家的中文系崔巍也加入板报组工作。这时,“极左”思潮日甚,“反修防修”、“教育革命”、“千万不要忘记阶级斗争”等等,整天喊得“地动山摇”,不少大学生被分配到最艰苦的地区“接受改造”,留校名额控制最严,优中选优,上中选上,几如凤毛麟角,是令无数“同窗”艳羡万分、垂涎百丈的顶级“美差”。可是,东照不然。为了成就其文学梦,他似乎已经孕育着“壮士断腕”、“破釜沉舟”、“置诸死地而后生”的去职“预谋”。
是年11 月,山西党政领导,提出苦战一个冬春、建设1500 万亩“高产田”与1500万亩“稳产田”的奋斗目标,媒体遵命大力宣传。我抓住机会,模仿志宏的风格,写了一篇谓之《斗天歌》的“对口词”,很快就被《山西日报》副刊编辑看中,12 月初见报发表。
这种不伦不类的东西,居然成为我变成“铅字”的“处女作”。接着,我又假借“学习焦裕禄”之类“热门”素材,写了几篇“对口词”发表。一天,在校园碰到东照,他鼓励我说,“对口词”不错,思想积极,激情饱满,能够关注现实,就是大的进步。其实,我哪有什么“进步”,说到底还不是顺水推船,浑水摸鱼,逮空子捞点儿“蝇头微利,蜗角虚名”。此乃我在学校与东照最后的晤面,正是这一次东照流露了调到基层工作、深入体验生活、继续从事创作的想法。我听过后固然很难理解,但也觉得他不过说说罢了。离开繁华的省会,放弃高等学府黄金一般的岗位,谁能舍得?然而,他最终还是走了,回到了晋西北穷困贫苦的故乡兴县。闻知此讯,我简直大吃一惊。越发感到,这位“一根筋”硬到底的“拗相公”,委实是一个敢作敢为、敢开“顶风船”的角色,一个“特别能战斗”的人物。
其后多年,我与东照再无联系。1976 年夏,山西举办全省“农业学大寨”文艺调演。经过“劳动锻炼”、分配阳泉工作了六七年的我,因为发表过一些纯属二三流的应景文字,遂奉当地“有司”指示,为阳泉演出团编写了一出小戏,随团奔赴太原观摩,并参加评论组活动,在今已拆除的人民公园即海子边“人民大礼堂”招待所居住一个多月。吕梁演出团的编剧罗贤保,北京农业大学毕业,电影《平原游击队》中日本鬼子松井队长的扮演者方化之弟,恰恰是东照的创作搭档与好友。彼时,东照正在太原,为出版社修改自己的一部小说,好像就是后来的《长虹》。一次,前来看望罗贤保的东照与我巧遇,便相随出去,蹲到人民公园东门外的马路牙子上聊了一会。东照告诉我,回到故乡后,为了写小说把家庭“拖累”得“够呛”,甚至连出行必须的自行车也卖了,夫人则概无怨言,觉得十分愧疚。又说,他的小说手稿足足积攒了13 斤半,一点回报也无,如果这次不能出版,以后绝不再写了。此刻,我瞧着其人一身乡镇干部似的衣着,心中实在“五味杂陈”,虽然人各有志,但率尔“挂冠”归去的东照竟至“自苦”若斯,是福是祸?是该赞叹还是惋惜?该“鼓作气”还是“泼冷水”呢?最后,只剩下互道珍重,无语作别,其他种种就俱皆“莫莫莫”了。
越明年,“新时期”到来。不久,我调返母校执教,主讲写作理论,兼授文学鉴赏。因此,阅读了一些当代作品,东照的小说也稍涉及。觉得毕竟“问世”,多少拿到“润笔”,生活不必捉襟见肘,但却还是未能畅快“登顶”,尚有诸多“余勇可贾”,较之山西那些“晋军”新锐名气仍欠响亮。直到1985 年,东照在北京发表了小说《黄河在这儿转了个弯》,一时轰动文坛,好评如潮。我就知道,厚积薄发亦复“后发制人”的他,终于熬出“隧洞”了。“鱼跃龙门”,“鹤鸣九皋”,在中国当代时暖时寒、忽明忽暗且又挨挨挤挤的文学“星河”,足可稳夺一席“宝座”了。而这篇小说最为“当红”之际,山西人民广播电台刘佳斐女士约人改编为广播剧播出,我欣然应邀,“捉刀”成之。这段堪称倾注着我的“单极”友情的往事,也不知东照知也不知。
1989 年,东照调回太原,出任山西省“作协”副主席。在“作协”院内,在个别会议上,我与他见过几面,只是彼此忙忙碌碌,均无详谈。1992 年9 月,我给一年级新生代课。某次课后,一位个头颀长、相貌清秀的同学告诉我,他就是东照的儿子田晓宇。此后,每每通过晓宇互相转达转达音问。再后来,我退休常住北京,故乡的社会活动甚少参与,就更无缘与东照叙旧了。但关于他的消息犹可零星得悉,知其“行政”工作勤勤恳恳,扶掖后进尽心尽责,圈内以致“外围”人望颇高,也浏览过他的部分“官场小说”以及《河缘》与少许散文。则不免感慨,奉献意识无懈可击、做什么事从来脚踏实地的东照,这一切对他的影响,对他文学成果的数量质量,太有点可惜,副作用显然是太大了。
2012 年5 月,山西大学举行建校110 年庆典。其间,曾经朗诵过一首名为《母校,您好……》的诗,最前面的一节是:
我是您春风吹绽的鲜花一朵,
我是您春雨染绿的新芽一苗。
我是碧波里您轻轻托起的风帆一叶,
我是晨曦中您深情牵引的霞光一道。
我是您金色沙滩小小的贝壳一枚,
我是您苍莽丛山浅浅的溪流一条。
我是您融融爱意暖热的明珠一颗,
我是声声欢唱紧贴在您心口的一只振翅蓝天的飞鸟。
当我——将我的成长、成熟和我的未来交付给您,
于是,您那巍峨的身躯、温馨的怀抱,就成为我生命长河中永远的滚沸、永远的燃烧,
和永远的图腾、永远的航标……
听着听着,台下的我突然想起了东照,顿时百感交集,两眼泪水。因为,诗的作者正是敝人;因为,承蒙东照错爱,从1964 年元旦有幸初次朗诵拙诗,不知不觉倏尔48 年了。光阴荏苒,青春远去,可是数不胜数的山西大学“吾侪”学子,已经成为科技精英、学术栋梁,成为卓越的人民教师、优秀的国家公仆,或者筚路蓝缕、锲而不舍的创业先锋,文坛艺苑其华“灼灼”、其果累累的名家。当年的“灯塔社”社长、我至为“臣服”的“老领导”东照,无疑就是此中出类拔萃、“佼佼”非常的一位。
孰料,苍天素来有眼无珠!造化总爱捉弄好人!如烟的记忆宛然在目,怎么未及两年,东照说走就走了呢?
以东照之奋发之坚韧之“咬定青山”之孜孜不倦论,创作收获似乎不算丰富。其代表作,则仍应首推《黄河在这儿转了个弯》。而东照自己,恰恰也在人生的征程大大地“转了个弯”。须知,东照大学毕业时,留校是“沙里澄金”的最佳“分配”,他又是中文系“头号”人选,可与之同时留校的“二号种子”郭君振有,后竟“升迁”北京,荣任教育部办公厅副主任、“督导办”主任、国家副总督学等要职,至今仍以中国教育学会常务副会长的身份活跃“业界”。所以我想,假设东照不那样毅然决然“归去来兮”,回到偏僻、促狭的老家,人品上乘、口碑一流的他,能不“仕途发达”吗?官儿能比振有小吗?甚至,如果一直在大学供职、省城生活,最终致其“大去”的类风湿病的“原始”病源,能有机会攻击到他吗?
当然,一切假设都是苍白的。是耶非耶?正矣误矣?从来就是一个说不清、道不明的“怪圈”命题。故时至今日,我也只能以小人之心猜度,东照凭着罕见的胆识与意志,付出了殊为不易的牺牲,书写了令人“仰止”也令人唏嘘的“逆袭进行曲”,皮相言之或许可谓“功德圆满”,实现了追求一生的终极理想;但志存高远、性格倔强的他,却黯然“中寿殂俎”,告别尘寰之际,恐怕更多更多的还是夙愿难酬的隐痛,壮心未已的憾恨、苦楚与悲怆。
所可慰者,东照毕竟养育了一位足可承挑父业的儿子晓宇。而作为我的学生,两年的接触中深深感到,晓宇尊敬师长,注重礼貌,阅读广泛,思维敏捷,脑瓜子很有灵气;与饱受正统“熏陶”、一切遵章守制有时不免拘谨的东照差别昭然,“代沟”非浅。他认知不落常格,颇富异想,接受新事物易,适应新潮流快,听讲未必多么上心,作文却写得认认真真,数字也每每超过他人,跳跃变化,洒脱率意,语言驾驭特色鲜明,并不全按课堂讲授传统套路“出牌”,有点“现代主义”风格端倪,甚至闪烁着“叛逆”色彩。某种意义上说,宛若大学时代的我。对于这样的学生,我骨子里一向比较赞赏。觉得就仿佛一棵生长在莽原的树,开放在旷野的花,一旦铲平了周边的坑坑洼洼,砍去了或许“缭乱”的枝枝叶叶,也就失去了那种“伸胳膊蹬腿”的自由自在美了。因此,我还是几次给予鼓励,希望他有朝一日迸发出不逊于父亲的火花。
其后,晓宇毕业离去。三四年前,他的小说《明天,太阳从这里升起》出版,曾来学校找我“馈送”,因我不在托人转赠。我翻阅后,感到纵仍有提升余地,然较之东照“胜于蓝”处也不可小视。于今,东照既已“仙逝”,我倒愿意“聒噪”晓宇几句,倘若能够重新拾起乃翁诸作,将其二度“装修”,剔除某些旧式“政治烙印”、“图解痕迹”,注入更多“普世”主题、永恒人性、超越“阶级”、“时代”的反思意蕴与批判精神;窃以为,真正做到了这些,令尊的心血才不致被历史湮灭,大名才不会被岁月遗忘,令尊泉下有知,势必也定会愈加安然、愈加欣喜。有条件“打造”一段父子“接力”、“后浪”尤高的文坛佳话,难道不是幸事?不知晓宇意下如何?
驻笔瞬间忽又想到,老妻梁某也系当年“灯塔社”广播员之一,并与东照略识。唯我与伊人,彼时仍属“陌路”。后来所以得手,则皆由“文革”混乱趁机“斩获”也。最后,我们共同遥拜,望“老领导”田公东照安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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