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为小说家
多少年来,我总是希望自己能够迅速抉择。我得过得再快一些,迅速地把一生过完,然后再来回头,把握那种重生的火焰。我制作了很多仪器,体会火焰的升空之秘。但在现实世界里,我只能慢腾腾的。慢腾腾地熬过整个夏天日日重临一望无垠的葱绿色。我如何实践我的出生、恋爱、死亡和蓬勃的、万花筒一般的少年之语的重现呢?我已经在这个圆筒子里待了多久了?当我发现自己如同一条衰狗一般故去,垂暮的老人也不一定能够帮我忆起我们年轻时候的家园。因为照片都毁掉了,书籍也不会留存。影像更是极为罕见。我在这个圆筒子里之所以没有突破——这确与忘却一切的昏睡有关。我活得太糊涂了,没有任何清晰的杂物。没有各种抉择之中不可或缺的灰尘。是的,我看到土地之畔的油垢已经与湖景混合成了一种新的物质。小说家需要一个字一个字地把他们写下来……人物次第出场,喷雾一般转来转去,而且灰突突的……如果不是旷课,意识到了火焰熊熊,那我从头到尾都不可能离开人群住宿。是的,我没有钱,没有前程。成为小说家是为了一睹你的尊容。需要借你的药一用……我们之前的遭遇都不必说了。为了确保火焰的色泽纯粹,在每一个热血沸腾的日子里,我都会与小说家接近。重生的孩子鼓足勇气沐浴着寒冰下的夜露,热火中我们屠狗为生。我制作了很多仪器,遍尝各种流离激荡之苦。火焰般的戎装也从中冒了出来,我的头就是在那个时候碰到了一朵火红色的行云,从而食指大动,导致所有人都笨手笨脚不可进化的。我们吃得太多了,但很快又饥肠辘辘。没有由头,也毫无法则……这样又过了很多年。重生的孩子们早已冲破了缰绳,这样他们便是勇猛精进的中年人了。我们的垂迈和离世是无人记录的,因为代代相传,无穷的生物都比我们更为接近精彩的图腾。多少年来,我都希望自己能够迅速地做出决定。成为鸽子?白鸟?习惯于等待,但不耐久驻,习惯于在田野里奔跑,但筋骨疏松,可能已经难以大跨步地举足了。我露出骨头的形象没有被雕刻骨头的人描摹,但被小说家注意到并画了下来。我很爱这些元素……如果我们举世无双,大地之上会有最精彩的火焰为我们一生的伴随,它这些年来,为找到一个真君子已经操碎了心。我知道,火与冰的交织没有转折,我们与孩子们的此生无法相逢,因为创世有个法则,就是为了防止机械重置之下的复观之心。我们为什么要让旧人旧事成为新生力量的指引呢?孩子们只有抛下包袱才能拥抱新生之日的太阳。那么好了,小说家必从此中诞生。此刻睡意酝酿,山野各自纵横,造成四海之内新的时空……在这个圆筒子里,我只喜欢一个动物园,那也是因为天蓬滑足,以憨苦的面目为我们带来了一柄木尺。明天我们就可以丈量这些字迹的间距!要注意安全,不要让字的崩坏之力伤到善良人的赤子心灵……
转生
关于我转生这档事,我可能告诉过很多人。这或许是个问题。从理论上讲,我应该经历更多的曲折才能到达人境,但是幻觉森林中的凶兽开辟道路,我没有经过论证便变化了灵魂。凶兽没有特别大的偏见,它们吞噬的事物也仅仅只在苍穹中占据极少的部分。我的心很快被照亮了。转生之途本来凶险莫名,但由于那最后的变迁是在保密和封闭中进行的,所以我的记忆深处也完全没有此事影踪。但我冥冥中知道我的转生,并且与许多同类相似,我在自己的孩童时期便经常漂浮在无色夜晚的梦中。梦境始终无法落地,那是因为前生的潮水仍在泛流,凶兽沐浴天河,也完全听不懂潮头之外的人声。我徒步上岸时看到了黄昏胜境,但是晨昏已颠倒,几乎在一个须臾间,黎明的日出便自东方的极深处涌动。虚无的世界里,渐渐只有一些云层和火红色泽的实体。我知道积极参与的人群没有生死难测的寓意,他们自带的镜子可以提前照彻死亡之后的墓碑寒风。这都是生生世世永不分离的人群?不,他们的烟云散灭,无情授受已经完成,现在即便是做个乞丐也没有乞食之任。但是,经过了往事惊魂的蹉跎,饥饿,病灾,无穷无尽的渴慕和冒险,绝望与希望的种子同时种下又同时幻灭,我已经难以挽回那些已经遭遇丢弃的物件。如我所言的虚实也不像人与人的结合,可是只要光线起来,投影弯转,那极逼仄的回廊里便有帝王世纪。自从幻觉森林喷火,凶兽舞动身躯招摇,广场集群便成了转生者不可不循环对视的天地。我没有急着前行,也从不打算再次露宿街头。转生术的背后,山峦蚍蜉,大树倾盆,都在为这边的庄严气象接引。绮丽的人间,只似一些针角,高崛的天顶,宛若半朵红花。我变化而出的灵魂不是我的,也不是摆渡人的,也不是凶兽漫舞,你知道,也从来不似一个陌生人的。我可能压根就没有一个灵魂护庇,压根就没有转生?
阅读感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