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瓜一般被用来做南瓜汤或熬南瓜粥,切几块蒸着吃也行,和红薯的口味差不多。在老家,没有人正儿八经地种植南瓜,往往是春末时在田边地头、沟坎坡沿栽几棵秧苗,随它们生长攀爬。它们的生命力很强,几乎不挑土壤和水肥,随便一个地方都能长得茎秆粗壮、叶子肥大。秋后,在草丛里、柴草中,不经意间会发现它们圆墩墩的果实,像粗糙的石头,有些已经成熟得发黄了,让人惊喜。
南瓜是数学家,但好像没多少人在意。它的触须紧密地盘成几个标准的同心圆,尾端慢慢伸开,再往前伸展,就是一条直线了,抓住攀缘之物,直线又会螺旋上升。触须上还有细密的绒毛,像精致的装饰。
更妙的是,这根触须之上常有昆虫来做点缀。昆虫五颜六色,又奇形怪状,很像现代派的美学家,它们的到来,让土里土气的南瓜生动起来。
猜想之前的情形,大概是这些草虫顺着架南瓜的杆子向前爬行,来到尖端的嫩叶时看没了道路,便爬到了触须上。触须细嫩,便于草虫们带刺儿的腿脚抓握,它们慢慢地绕着触须爬了几圈,不明白道路为什么越走越难。也许它们早就习惯了这里,南瓜触须成了它们的体育器材,直的部分是单杠,圆圈就是吊环,晃晃悠悠的,就是秋千吧。
蜜蜂来过。这里没有蜜,它肯定是来玩儿的。同伴不在,它有些无聊。我看它上杠的动作有些笨拙,上下了两次,无趣,就飞走了。
小蝽来了。它不喜欢吃素,这根触须是独木桥,冤家路窄,它以前可能就是这样劫持猎物的。但今天它好像没什么耐心,走走停停,不一会儿也展翅飞走了。
也看到过蜗牛爬上来玩儿。蜗牛是素食主义者,据说是牙齿最多的动物,细砂纸一般地锉着吃东西。蜗牛虽常见,我却不知道它喜欢吃什么。它是胆小的小动物,慢吞吞的,稍有风吹草动,身子就缩进壳里。它趴在南瓜触须上,我竟然想到了很不搭的一句诗:长河落日圆。
瓢虫也找到了一根南瓜触须,它一定是在寻找爱吃的蚜虫,可惜,这上面没有。这是一只红色的七星瓢虫,颜色鲜艳,背部像上了大漆一样反着亮光。红绿对比,亮丽生动。半球形的身子精巧标致,红底黑点的着色很有美学品位,是自然的杰作。翠绿的南瓜触须之上有一只红色的瓢虫,齐白石的工笔也描画不出这么美妙的场景。
我也曾看到一只翠绿的尺蠖爬上南瓜触须。尺蠖一定是非常胆小的虫子,它爬爬停停,总不忘摆个“非虫子”的造型,以免被天敌发现。它和南瓜触须的颜色几乎相同,二者都如同翠玉,也很和谐。在暗色的背景下,触须和尺蠖纤毛毕现,我满意极了。
将拍的照片发给朋友看,对方的反应出乎我的意料:“哎,一只虫子你拍这么清楚干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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