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过天晴,柏油路面上的坑洼处,多多少少会积存些雨水,车辆驶过便溅起一片水花。
远远地见一骑自行车的老人,在躲迎面驶来的客货车时,不幸摔倒在路沿石上,自行车压着他的一条腿,躺在地上一动不动,有三三两两的路人,只是瞥一眼,却没有上前搭救的意思;驾驶着“桑塔纳”轿车的我恰好路过,见此情景,赶紧将车停靠在路边,来到老人面前,我想问问他伤势怎样?家住何处?没成想他微闭着的眼睛,眨巴两下,看我一眼后,有气无力地哼了几声,什么话都没说便闭上了眼。我心慌了,不知所措。
这时,许多路人前来围观,七嘴八舌地责怪我。
怎么开的车,看把老人撞得?
现在的年轻人,开起车来玩命地跑。
还不快把人家送医院,查查伤到骨头没有?
面对这些责怪我没有解释什么,更没有狡辩;我知道在这个时候,我说什么他们都听不进,当务之急,应是赶紧把老人送往医院救治,免得贻误战机,错过最佳抢救时间。这么想时,我便招呼身旁一年轻人,帮忙一起将老人抬进我的“桑塔纳”轿车驾驶室里。
很快来到附近一家县医院,把老人送进急诊室。一女护士问:怎么啦?
我说:骑车摔倒了,磕的。
磕的?旁边一年轻大夫说:车撞得吧?
不是······不是车撞得,是他躲车时摔倒的。我说。
说这谁信啊。声音很低,不知是谁在说。
这时那年轻大夫把那女护士叫到一边,嘀嘀咕咕一番后,那女护士便走出急诊室。然后,那年轻大夫便对我说:病人现在昏迷不醒,待醒后再说吧。你现在跟我到后院警卫室一趟。
后院的平房是医院的警卫室,当我被带到这里时,却见有位穿制服的保安,正在给交警队打电话,说有起车祸,肇事者死不承认,请警察前来助战。
看来事情有些不妙。我便开口说:大夫,当时情况是······那大夫打断我的话,说谁能证明不是你撞的?事情明摆在那儿,有啥可说的!听他这语气,像是怕没人给伤者缴医药费似的,硬将肇事者罪名按在我头上。
很快来了两位交通警察。那个报警的保安上前跟交警说了几句,有意将声音压得很低,生怕被我听见。说完便离开了。
我说:警察同志,那老人是他自己骑车不小心摔倒的······
没等我说完,那位交警便话:恐怕没那么简单吧?驾驶证呢?他伸过手来问我要驾驶证。拿过我的驾驶证后,他说等我单位领导来了再处理,现在他要去问清伤者的住址,及通知其亲属前往医院,商讨怎么处理这事。
不一会儿,我单位的办公室主任来了。一见到我,主任便气不打一处出,怎么搞的,不是让你加完油马上回局里,这又去哪闲逛了?主任皱着眉头。
主任,这事······我从头到尾把事情的经过,详细地叙述一遍。
主任不信,说刚才人家大夫的话我都听见了,我看这事的确没那么简单!
既然主任也这么认为,那我就是浑身都是嘴也说不清。本来很简单的一件事,干嘛非要想的那么复杂?我攥紧拳头猛击自己的脑袋,悔不该当初,这做好事还做出麻烦来了。我低垂下头,不敢正视面前的一切。
主任说:这事让交警队处理就是。走吧,我们去病房看看老人伤势怎样。
病房门口,老人的儿子,女儿、儿媳、女婿早已候在这儿。
看我们过来,他们便齐呼啦地围了上来,没等我说什么,其中一个像是老人的儿子,上前拽着我衣领,便破口大骂,若我爸有个三长两短,饶不了你小子。说完他猛地推我一把,我向后趔趄两步,才站稳脚。
紧接着便是儿媳,在一个劲地添油加醋:住院费你得全包着。
人身上有路咋地,车往人身上开?女儿指着我鼻子质问。
最后那个肯定是女婿,一看就是愣头青的样子,二话没说,抡起拳头就朝我脸打来,幸好我身旁那位交警眼急手快,一把拉住,才使我免遭皮肉之苦。
其实他们的这种心情我能理解,若换我摊上这种事,没准比他们还混账。
病房门开了,那女护士走出来。一直等候在门口,老人的那些儿女们,忙迎上前去询问,老人怎么样了?那女护士说:老人已醒过来,需要静养。请你们不要大声喧哗。
那些儿女们相继进了病房,我们也进去了,躺在病床上的老人,用惊愕的目光望着满房的人,当他看见自己的儿子,儿媳、女儿。女婿时,联想起方才屋外的吵嚷声,原来是他们的所作所为。于是老人脸色一下严肃了起来,并尝试着要起身坐起来,却没能如愿,儿子忙过来扶他一把,两边用软枕靠住,但还是坐不住,有条腿自觉疼痛,两手用力撑着,挥手招呼他的那些儿女们:你们······都给我过来,给这位小师傅跪下,是他······救了我。要不是他及时送我去医院,恐怕我早就见阎王爷了。老人眼含泪水。
据老人介绍,雨后他去学校接孙子放学回家,在校北岔路口躲车时,不幸摔倒。多亏这位小伙子路过这里,才把我及时送到医院。
主任,听见了吗?我转身跟主任说:我说过,事情就是这么简单。
好小子,主任拍我肩膀一下说:既然没你啥事,那就好。
在我回头望向老人的那些儿女们时,却见他们都大眼瞪小眼,傻了似的,一个都没吱声的。如释重负的我,轻轻嘘了口气,是啊,事情就是这么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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