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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拆盲盒更可爱的事

时间:  2024-01-28   阅读:    作者:  绿云扰扰

  爆炸头

  听说乙方公司新来了一位年轻的设计师,听他们前台小妹介绍,这位毕业于国外知名设计学院,回国没多久,因为履历太过优秀,所以他们老板对他非常宽容。每天上班可以奇装异服,可以迟到早退,只要他能在规定时间内交出设计方案。

  前台小妹凑近我耳朵说:“没有他搞不定的客户,他交出的设计稿还没有被客户拒过。”

  “真的假的?那还不安排给我们公司,你看我都跑你们这儿多少回了?”我半信半疑地道。

  作为甲方公司的代表,我已经记不清跑了多少回了,连他们公司的扫地阿姨都快认识我了。前后换了五个设计师,最后都哭着喊着“甲方爸爸求放过”,绕到最后连我都不知道我们王总到底想要什么。

  我心想,帮设计师们脱离苦海,也就是帮我自己脱离苦海。所以我麻溜地跑到他们设计部,绕了一圈。都是熟面孔,只有最角落一大盆龟背竹的后面,有一颗爆炸头,看起来相当嚣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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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走近一看,忽然爆炸头抬起,我对上他亮晶晶的眸子。好家伙,一头卷毛像蒲公英一样,驾驭如此不羁发型的那张脸,居然有点帅。

  好吧,我有点害羞,其实是很帅。

  我脑子里还在不自觉幻想他换成正常发型的样子,对方已经在我眼前打了一个响指:“赵冬冬?”

  “你怎么认识我?”我诧异。

  他不以为然地道:“其他设计师告诉我,有一个叫赵冬冬的每次来都穿黑白条纹T恤的小个子女人,只要她来,大家都闻风丧胆。”

  我尴尬地笑笑:“不好意思,我们王总说还要试最后一次,你这么厉害,你来试试?”

  他指着电脑说:“已经在做了,你今天就先回去吧,你看着我做不出来。”

  “我们王总说今天拿不到设计稿,不让我回。那要不,我陪你加班,我不打搅你。”

  我默默退回茶水间,其间看他两次来泡咖啡,穿着一双颜色特别酷炫的鞋子,全身上下超过五种颜色,我看看自己身上永远的黑白两色,着实不懂这些时尚小怪人的打扮。

  香菜

  晚上十点,设计稿发到王总的邮箱,我心里万分忐忑,对比原来的设计,他的设计真的非常大胆前卫,我不觉得王总能接受。后来他又马上给王总打电话沟通,两人在会议室聊了半天,我在外面偷听。忽然,他推门出来,笑嘻嘻地说:“通过了。”

  什么?!也就说王总接受了他那天马行空的创意?!王总的电话拨给我,一顿夸奖,要我早点回家。

  我真有种想哭的冲动,我问他:“呜呜呜,我要怎么感谢你,帮我脱离苦海?”

  “请我吃消夜。”

  晚上十一点半,我们坐在街头的夜宵摊子上,两碗热腾腾的米粉,一些烤串,我问他要不要香菜,他连连摆手,说吃香菜过敏。我忽然想起小时候认识的一个弟弟,也是一丁点香菜都不能碰。我说那个弟弟是我妈给我安排的赚钱任务,给弟弟补习一次就可以得多少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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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放下筷子,认真瞅了瞅他的脸,问:“你叫什么?”

  “林森宇。”

  “哦,我就想天下没这么巧的事,我那弟弟叫张大伟。”我咬下一口羊肉串说。

  “小时候补习的弟弟,他的名字你怎么记得那么清楚?”

  我苦笑:“呵呵呵,张大伟这小屁孩,没少戏弄我,就算化成灰,我也认得。”

  我又咬下最后一口羊腰子,打了一个饱嗝,把自己吓一跳,心想:怎么能在帅哥面前吃这么多。

  我细细回想了一下我无趣的二十四年人生,半夜十二点,还和帅哥在一起吃消夜算是闪闪发光的时刻了。我开心又满足地说道:“再次谢谢你,今天就到这里,我要回家了。”

  “嗯,我也回家了。”

  然后我就朝家的方向走去,夜宵摊子离我家很近,转角再走八分钟就到了。

  咦?他也是这个方向。

  咦?他也走进了我的小区。

  咦?他和我一个单元楼?

  我待在原地张大了嘴,他看起来却没有多惊讶。帅哥嘛,我理解,通常都情绪稳定,冷冷淡淡。

  他说:“我刚租过来,三十四楼。”

  我住四楼,先下了电梯,回头又看到他的脸。我心想,住一栋楼以后相遇的概率有多大呢?

  小屁孩

  回到家,家里黑白灰的北欧风装饰,搭配我衣橱里清一色黑白两色的衣服,真是冷淡到了极致。我妈说我从小就不喜欢玩洋娃娃之类的玩具,最喜欢的是拆完玩具再装回去。大概我随了我妈的喜好,我妈是物理老师,我的物理成绩一直都很好,有时候我妈给学生补课,临时有事就会叫我代课。

  张大伟就是那时候来上课的小孩,我在这个夏天的晚上,忽然想起张大伟模糊的脸。只记得胖得跟小土豆似的,脑袋大,眼睛小,其他没印象了。

  虽说是为了赚钱,但作为高一年级的小老师,自然是要把老师的气质捏得死死的。那时候来上课的学生都是物理成绩很差的,我教这些初三小屁孩绰绰有余。

  但张大伟不一样,其他人多少碍于我妈的面子,还是认真听我讲的。张大伟却是怎么调皮怎么来,经常迟到,背一个脏兮兮的书包,热爱讲小话、热爱睡觉、热爱提问,有时会故意提问我回答不上来的问题,叫我颜面扫地。

  我有时都怀疑他到底是真不会,还是装不会。每次补习两个小时以后,其他同学都抓紧时间回家,就他还吊儿郎当地挂在椅子上。我通常敲敲他的桌子要他回家,他抬起那张睡觉印子还在的脸,说:“冬冬姐,我饿了。”

  我一想到自己辛苦赚的零花钱,心就痛,但还是会带他去楼下小吃店叫一碗肉丝米粉。

  有一次老板不小心放了一勺香菜进去,他一根根地挑出来,说吃了会死。我才知道这世界还有对香菜过敏的人,叫我这种“香菜党”情何以堪。

  蹭了我几顿饭,补习了一个月后,张大伟的物理考试也快到了。我是从我妈那得到的消息,他还是考了个不及格出来。那时候我们高中部和他们初中部就隔着一小段围墙,我翻墙过来找他,把他堵在围墙下,他想跑,我就拦。

  “我教你,可不是让你给我考这样分数的!”我那时候真有一种恨铁不成钢的感觉。

  他的眼神闪躲,我越发觉得他不是不够聪明,他就是太懒惰了。我说:“下次你再来补课,要是还睡觉,你就再也别来了!”

  他深深看了我一眼,我气得头也不回地走。他突然冲我喊:“我们走着看!”

  奖励

  怎么?走着看?还想对小老师不敬?我倒要看看他又有什么幺蛾子。

  那天之后的补课,他再也没迟到、没睡觉、没提问、没讲小话,就安安静静地坐着。说实话,我也觉得可疑。但后来的物理小考,他一下考了八十多分,我觉得我应该比他妈妈还高兴。我找了个周末带他去游乐场玩,我觉得我作为小老师兼姐姐,这家伙总是一口一个姐地叫,说到底我还是很受用的。

  所以我大方地请他吃甜筒,带他玩旋转木马,能像他这样飞速进步的真不多,他好像跟开了窍一样,我特别有成就感。

  那天夕阳落下,我们玩得一身汗,他买了一杯冰奶茶给我,一边喝一边问:“冬冬姐,你希望我下次考多少分?”

  “呵,小样,你口气可真不小啊,难不成我说多少就多少?”

  “你试试?”他一副欠打的样子。

  我举了举拳头,说:“你下次要是考不到九十分,看你还怎么嚣张!”

  “行。我考到了,你打算怎么奖励我?”

  “啧啧,你考到了,你就是我老大,想怎么样都行。”

  我心想:“你就嘚瑟吧,到时候看你怎么丢人。”

  结果期末考试,张大伟同学因为一举拿下年级第十,从吊车尾的成绩一下进入第一梯队而让大家大呼不可能,甚至我妈反复检查了他的试卷,想看看是不是有作弊的嫌疑。

  我从我妈手里拿过物理试卷,鲜红的九十四分,其他各科分数也都超出平时,我问我妈:“他最近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被打通了任督二脉?”

  我妈作为他的班主任,细细回想了一下他平时的表现,说:“他初一的时候成绩挺好的,到了初二忽然就开始打电动,甚至逃课,上课时间也经常心不在焉,成绩一下掉到了倒数。可能是最近快考高中了,心里有紧迫感了,学习主动性加强了?”

  “那他也真是一个很聪明的人啊,随便用用力就能追上来。”

  不过,我从他平时提问来看,我总觉得他一定有什么隐瞒。

  转学

  张大伟约我是在寒假。他看起来憔悴了一些,顶着两个大黑眼圈,在商场的负一层等我,那里有一个超大的室内滑冰场,他说他想要的奖励就是要我陪他滑冰。

  但是我不会滑冰,只好推着一个滑冰辅助小海豚,战战兢兢地移动着。我身旁时不时滑过一些八九岁的小孩,他们步履轻盈,还不忘嘲笑我这样的运动“废柴”。

  没想到穿上滑冰鞋的张大伟倒是一个灵活的胖子,他一会儿在我左边,一会儿又滑到我的右边,甚至还会转圈圈,把我看得目瞪口呆。

  我说:“你还有什么我不知道的技能?”

  “所有好玩的事情我都玩得不错啊。”他的语气听起来真的很欠扁,“抓娃娃、打桌球、打扑克……你喜欢玩什么,我都可以当你的军师。”

  “所以你的物理成绩不好,是骗人的吧?!”我直视他的眼睛,想从他的眼里看出点什么。

  他顿了一下,然后哈哈大笑:“你想象力真丰富,我要是物理好还要你补课?是你教得好啊。”

  听起来很敷衍啊。我心想,可惜他不承认我也没办法。

  “你放开海豚,我带你。”不容我答话,他一下上前拉住我的手。

  我有些慌,这还是第一次有男生牵我的手,还是一个比我小一岁的小屁孩。我紧张得绷紧身体,一不留神就摔倒在地,他居然还能笑得出来。

  那天下午,他还帮我抓了五个娃娃,第一次见到抓娃娃这么厉害的人,我都有点怀疑电玩城是不是他们家开的,那些娃娃怎么那么听话。

  回家路上,我抱着一堆娃娃,和他站在十字路口等红灯。穿过人行横道,他与我告别:“再见啦,赵冬冬。”

  他第一次叫我的全名,我还有点不习惯。接着他就朝另一边走去,如果我知道那是我与他的最后一次见面,我想我会抓紧时间弄清楚他还有多少技能。

  是的,从那次之后,他就再也没出现在我的生命里,因为过完寒假以后,他就转学了。

  心静如水

  我偶尔会想起这个叫张大伟的弟弟,是因为他身上有太多有趣的东西,总让人有意想不到的点。就像现在的盲盒,不知道下一个打开的是什么。

  我妈后来回忆,也说他初三最后一个学期忽然转学,大家都很意外,毕竟关系到考高中,在一个地方稳定考学当然更好。

  后来我还去问了他的同班同学,他们也不知道他转学去了哪里。很快,我就沉浸在更紧张的高二的学习当中,永远有做不完的习题。偶尔抬眼看到那五个娃娃,想起那张笑起来眉眼就细细的脸,可惜随着时间的流逝,我逐渐已经记不清他的模样。

  后来的我,按部就班考上大学。虽然成绩一直很好,但在化妆,穿搭方面,我是零蛋学生。永远的黑白色,因为不用动脑子去想怎么搭,去食堂吃饭永远点番茄炒鸡蛋和香菜牛肉。

  宿舍同学说我是一个无趣的人,脑子里只有“学习”二字。我后来还参加过大学生机器人比赛,在那个全是男生的团队里,我几乎也算半个男人。

  所以自然也不会有人来追我,在感情方面我晚熟迟钝,遇到帅哥,深度近视的我看不清。不过自从我戴上了隐形眼镜,我感觉我遇见帅哥的概率反而降低,我同事每天对着“爱豆”发花痴,而我看谁都心静如水。

  不过,那个叫林森宇的家伙,嗯……好像奇怪地长在了我的审美线上,我竟然有一种奇异的似曾相识的感觉,像认识多年的某个模糊的影子。啊,一定是我母胎单身太久,出现了幻觉。

  想着想着,我就睡着了。第二天一早,王总的电话打进来,叫我去广告公司落实后续的工作。

  我迷迷瞪瞪地起来,看着衣橱里的黑白两色,想起昨天林森宇说“黑白条纹T恤的女人”,我翻箱倒柜找出一条白色的连衣裙,是我大学时候唯一穿过的一条裙子,好在还能穿得下。

  我心里想着也许会在电梯里遇见他呢?

  电梯从三十四楼下来,我盯着那数字依次下降,打开,空的。

  我心里笑了一下,呵呵,我为什么会不自觉想遇见他?不过想到这次设计方案定稿,我以后再也没有借口去广告公司见他了,竟有些失落。

  行善

  我在广告公司又见到了爆炸头林森宇,这回他穿了一身黑色的西装,配上他的爆炸头竟有几分诙谐,更像某个乖张的漫画角色。不过不得说,他身形挺拔,肩膀宽厚,真是天生的衣服架子。

  处理完工作已临近下班,他约我一块儿回家。接收到这样的讯号,我心里开心得冒泡。回家路上,他问我要不要一块儿买菜做饭,反正一个人吃也挺无聊。

  夏天的黄昏,微风吹拂,炎热散去,空气里有栀子的花香,我觉得世界变得安静。即便我们走进一个大型菜市场,嘈杂的环境也丝毫不影响我独自沉迷的世界,那样的烟火气,让我有一种我们已经是一对小夫妻的错觉。

  鲜活的基围虾,翠绿的黄瓜,红红的番茄,金黄的玉米,林森宇飞快地配菜买菜,作为一个厨艺为零的女人此刻确实有些汗颜。他问我:“想吃什么?我给你做,留学把我锻炼成了一个湘菜厨子。”

  “那我点一份油焖小龙虾好了。”我笑道。

  “小龙虾当然要配啤酒。”他转身进了一家小超市,拎出来两听啤酒。

  第一次上三十四楼他的家。干净整洁,虽然是租的房子,但看得出来也花了心思布置。我坐在沙发上偷瞄他做饭,他在厨房里动作娴熟,一会儿就端出一个菜,最后的小龙虾端出来直接馋哭我。

  三十四楼是顶楼,他提议把菜端到天台观景区吃。就这样,我们在天台剥着小龙虾,喝着啤酒,聊聊人生。

  作为一个感情生活一片苍白的女生,自然不可能有什么情史八卦可聊,不如问问他有没有女朋友。

  得到的回答是单身。

  我半信半疑地看着他,这时候天台的氛围灯亮了起来,是一颗颗圆形的灯带,伴着刚起的暮色,美得不可思议。

  我有些微醺,觉得眼前这个人似乎没有骗我的必要。我的外貌普普通通,也没有钱,大帅哥愿意做饭给我吃,一定是行善。对,是行善。

  我喝完最后一口啤酒,有些头晕,他送我回家,在电梯里我似乎听到他在我耳边说:“你酒量这么差,以后不许和别人这样喝酒啊。”

  一定是醉酒带来的幻听。

  冬至

  后来每次下楼取快递,去买菜,我都换上我新买的彩色系衣服。同事还带我去烫了一个据说叫“睡不醒”的发型,就似乱非乱,刚刚睡醒的凌乱感,每天早上起来打理非常费劲。我说这个发型为啥叫“睡不醒”,可不嘛,不早点起,哪里来得及,当然睡不醒。

  这个发型大约维持了两周,我就已经顶着一头乱发在小区操场上散步,我彻底放弃了。

  同事教我的化妆技艺,我也学了个皮毛,每当我打扮一番在小区活动的时候,总希冀着能遇见林森宇,结果一次都没有。

  邪门的是,只要我穿着那件中学生校服式样的超厚大睡衣的时候,林森宇就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

  老天一定跟我有仇。

  冬天实在是太冷了,长沙的冬天湿漉漉的,我家的快递总要去驿站拿。我又懒得换正装,我就穿着那件看起来似乎可以在户外活动并不会让人觉得尴尬的毛茸茸居家服,素面朝天地朝驿站走去。

  我已经不记得第几次这样子遇见林森宇了,他冲我开心地打招呼:“赵冬冬!”

  我心想,我这个丑样子,我也不是很想跟他打招呼。

  他说:“你好像一个中学生啊!”

  我妈也是这么说我的。我恨不得找块地把自己给埋了。不过他似乎没有察觉我的尴尬,还是兴致勃勃地邀请我:“今天冬至,上我家吃饺子去。”

  “我们南方人冬至不吃饺子。”

  “但我们北方人吃饺子。”

  一路上,我们就南北方吃不吃饺子的问题做了激烈的辩论,然后我就去了他家。

  呵,嘴上说不要,身体却很诚实。不管南方北方,但我的肚子需要饺子。

  吃饺子

  “知道在国外的留学生,最喜欢做什么吗?做饺子,馋哭外国人。”林森宇一边剁肉馅,一边说。

  我问:“需要我做点什么吗?虽然我只会吃。”

  “那你还是等着吃吧。”

  我坐在沙发上,忽然,眼前一团雪白迅速地蹿过,我定睛一看,是一只雪白的小猫咪。它一下推开卧室的房门,要知道我是家长不让养猫但非常需要吸猫的族群,见到猫就挪不动道的傻人类。所以我完全被这只小团子吸引,跟随它进了卧室。

  小猫咪能有什么坏心思呢?它蹿到了床上,又蹿到了床头柜,接着碰倒了相框,我将相框扶起,咦?照片上的小胖子有点眼熟?大大的脑袋,小小的眼睛,胖胖的身躯,这不是张大伟是谁?

  他身旁站着一位跟他有几分像的女士,想必是他的母亲了。我脑子里在努力把眼前的林森宇和张大伟联系起来,他们除了都不能吃香菜以外,其他好像真的搭不上边。

  作为一个经常脸盲的近视多年的女人,我彻底困惑了。

  我拿着相框走到厨房,小心翼翼地问:“你,张大伟?”我指指照片。

  林森宇回头,脸上滑过一丝诧异,又马上淡定地说道:“你猜。”

  ——猜你个大头鬼!

  太匪夷所思了,我恨不得马上从他身上找到任何蛛丝马迹来证明他是,我用手摸了摸他的眼角:“你原来眼睛不大啊,开眼角整容了?”

  “我从高中开始减肥健身,瘦了很多,可能脸瘦了眼睛就显得大了?”他有些小得意。

  “你原来的头发是自然卷?”我摸了摸他的爆炸头。

  “一直都是自然卷,只是那时候剃得很短,看不太出来。”

  我的记忆还停留在初三的小屁孩身上。也就说这八年来,他一点点变成了林森宇现在的模样。

  “你改名字了?”

  林森宇洗了洗手,把我带到客厅的沙发上,他很认真地对我说:“我是张大伟,就是你曾经教过的张大伟。父母从我初二开始吵架闹离婚,初三最后一个学期我转学,是因为我妈执意要带我去北方,还把我的名字改成了跟她姓,她觉得张大伟这名字太土,反正只要跟我爸有关的一切都要改掉。”

  “所以你初二的时候学习成绩一落千丈,是因为你父母?”我的嘴张大得可以吞下两个鸡蛋。

  “如果我说我是故意要学习下降的,你信吗?因为我想用这种方式让父母关注到我,希望他们把注意力转移到我身上,不要再吵了。结果我妈给我报了物理补习,其实那时候我的物理不差,上课看起来懒懒散散,但都听进去了。”

  “好家伙,你可以角逐奥斯卡影帝了!还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

  “后来你说我再不好好考,就不要我去补习了。我怕以后见不到你了,所以我就好好考了。”

  他乖巧的样子,让人看了想揍。

  “我要的奖励就是要你陪我玩一天,我知道那是我最后一次和你玩了。”

  我似乎嗅到了一丝不寻常的意味,眼前的这个男人已经不是从前的小屁孩了,何况小屁孩的时候就鬼精鬼精,把我耍得团团转,我在感情上这样愚笨,我得要他一句我听得懂的人话。

  “你这是什么意思?”我紧盯着他。

  “意思是,我从初中补习的时候开始,就喜欢上你了,小赵老师。”

  厨房里的饺子沸腾了。

  潜力股

  我也不知道冬至那天,我为什么要落荒而逃。饺子没有吃到,我就跑了。这绝对算得上我平淡无奇的二十四年的精彩时刻,因为太过意外,而让我无从消化。

  大概是觉得自己太过普通,不太相信会有人喜欢我那么久。

  我每天上班下班,有时会期待电梯一打开他就在,有时又害怕遇见他,整日惶惶然然。

  有一次我路过超市,竟不自觉走向了宠物专区,挑了一袋猫粮,买完才意识到,咦?我为什么要买猫粮?好像上次还没有问那只雪白团子叫什么名字。

  我走出超市回到小区,就在楼下遇见了他。他正戴着耳机,穿着运动服,看样子是要去跑步。他开心地和我打招呼:“赵冬冬!”

  我把猫粮摁到他手里:“给你家猫的。”

  他笑嘻嘻地说:“那代我家冬冬谢谢你了。”

  “什么?冬冬?!”我摆出一张臭脸,“神经病啊你!”

  他就贱兮兮地跑远了。

  我望着他的背影,心想:果然胖子瘦了都是潜力股啊。

  渗透

  一个月后,王总忽然说要和广告公司搞个联谊,他说两个公司都有好多单身青年,一听说我还没谈过恋爱,痛心疾首。

  “小赵啊,不要整天忙着工作,偶尔也谈谈恋爱嘛!”

  我频频点头:“好的,好的。”

  联谊当天,我破天荒穿了一条时下流行的碎花裙。公司女同事已经提前打听了广告公司的单身男,从受欢迎程度来看,林森宇排名第一。

  “听说那个叫林森宇的刚从国外回来,设计还拿过大奖。”

  “是不是顶着一个爆炸头?没想到这种发型都能驾驭。”

  听到大家没去之前就已经这样议论了,我心里开始着急,但又不想表现得太明显。

  联谊是在一个咖啡馆,林森宇走进来的时候,全场女同事们都纷纷侧目。不得不说这家伙真的很惹眼,爆炸头换成了英伦风的短卷发,额前的碎发带着几分慵懒,一身挺拔的黑色西装。救命啊,这是什么漫画人物!

  姑娘们一个个晕头转向,想着法子路过他、搭讪他,我坐在角落里观察着这一切,眼睛时不时偷瞄一下。偶尔有男士坐到我面前,我心不在焉地挤出笑容,这样的场合一点也不适合我,我觉得很累,于是悄悄跑出去透气。

  咖啡馆外面是一个玻璃花房,我在那装模作样地赏花,但脑子里全是林森宇,以及趋之若鹜的姑娘们。

  这时,林森宇的声音响起:“跑这儿来躲清闲了。”

  我还假装捏着一片花瓣:“你来做什么?那么多姑娘找你呢!”

  他捏着角落里一棵柠檬树上的柠檬,似笑非笑地说:“你说这柠檬酸不酸?”

  我知道他揶揄我,我也揶揄他:“你今天这身可下了血本吧?你这么用力做什么?还怕不够打眼啊?”

  他一本正经地说:“为了你啊。”

  我还没开口,忽然我妈的电话打了进来:“冬冬啊,你见到森宇了吗?听说你们今天联谊,我担心你傻乎乎的。森宇,哦,也就是大伟,专门为了你来联谊,你可得好好把握住啊。”

  我妈?我指指电话。

  ——张大伟,你还有什么秘密没告诉我?!

  我放下电话,恨不得将他暴打一顿。

  那天,张大伟,也就是林森宇,一五一十地告诉我,他之所以租到我家楼上,是因为他回国后就联系上了我妈。我妈一听她的闺女从未谈过恋爱,一下来了这么个得意弟子说要追求我,顿时喜笑颜开,立刻当了他的军师,还保证不提前告诉我,想要他慢慢渗透我。

  呵,我妈可真行。

  “你妈还说你喜欢猫,但一直没让你养,因为你连自己都养不好,所以我就养了一只。你要是喜欢,欢迎你常来我家看猫。”他的眼神灼灼。

  我慌张地避开他的眼睛,忽然想起来什么。

  “王总不会也是你一伙的吧?一趟趟地叫我去你们公司。”

  “哦,那只是巧合。我也是进了广告公司以后才知道我们做了你的案子。”

  “那……就先这样呗。”我没话要问了。

  “什么就这样啊?然后呢?”他急了。

  “然后……我家里刚好有一袋猫粮,去你家看看猫呗。”

  我,赵冬冬,至今还蒙蒙的,怎么就这样脱单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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