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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治涛:黑水河畔之六

时间:  2024-09-25   阅读:    作者:  郭治涛

  珍宝岛事件以后,各单位、村、学校连续开会,会议的宗旨是,坝上是反修、防修前线,全民动员,准备打仗,各村民兵要提高警惕,防止阶级敌人破坏,防止特务活动。

  一天夜里三点多,共辉公社所在地各大队、单位和学校接到通知,共辉上空发现了信号弹,出现了特务活动。虽然是寒冷的冬夜,人们为了抓特务不顾寒冷,几千人拉网似的搜索,一直到天亮也没发现特务。过了几个月有人私下议论,那不是特务发的信号弹,是有人把烧棒点燃用弹弓射向空中玩,引发了几千人抓特务。(当年的拖拉机发动需要用揺把揺,冬天冷揺不着,把一支象粉笔的棒,其实是磷做的,点燃扔进拖拉机消音器,揺把一揺就发动着拖拉机了。)

  虽然没抓住特务,人们的警惕性比过去提高了,搞运动的热情降低了,战争的阴云笼罩着人们的心头,人们的神经崩的很紧,好象战争一触即发。

  放完寒假南营房建立了初中班,我们回了村念书。战备也相对紧张升级了,盛传苏联人带几十万部队来坝头上苏蒙烈士陵园祭奠当年抗战死亡的将士。老人们也说苏联人野蛮,当年与中国友好,帮助中国打日本人,见了东西就抢,见了女人就骚扰。各村驻扎了部队,东西两条公路上部队日夜向北开拔。各村的民兵也发了枪,都是半自动步枪,毎支枪配十发子弹。大队民兵连有机机、迫击炮、手榴弹、地雷等武器。民兵们基本是集体住宿,夜里巡逻、站岗。

  各村打地洞,集体挖地洞主巷道,各户挖支巷道。各户挖上地洞把衣服、粮食藏在地洞里,防止苏联人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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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各家各户准备干粮,如果苏联人来了,背上干粮跑。当年装面的口袋子是白市布做的,一口袋装三十斤面。人们准备一口袋干馒头片,一口袋炒大豆。苏联人没有来,干馒头片和炒大豆吃完了再准备。

  终于在一天下半夜,民兵们通知大家赶快跑,苏联人的坦克到了村北。人们拖着孩子,拉着女人,背着干粮,顺着黑水河沟朝安固里淖大草滩跑。人们爬在河沟静静地观察着村庄,一直观察到天亮,村里也没动静,也没看到苏联人放火烧房。一直等到半前晌,村里没反应,几个胆大的年轻人决定回村看看。他们靠近村子从河道边缘爬着向前行进,进了村还没动静,最终肯定没有苏联人,他们大胆的四处转,最后转到村北,发现一辆链轨东方红拖拉机耕地,起夜的人以为是苏联坦克,惊得人们乱跑。那时期驻军已经向北开拔了,否则也不会产生这种笑话。

  虽然战备紧张,但是并没有耽误生产,大人们坚信任何时期要吃饭,吃饭就得种好地,大人们该干啥干啥,不误农活,孩子们也不闲着。

  战备那几年解放军在安固里淖草滩经常打靶演习,一架无人小飞机拖着一个靶子在空中飞行,地面高射炮和四筒高射机枪打飞机后面的靶子。

  解放军在广袤的草滩四周设了岗哨把守,防止有人进入演习区域,我们几个孩子们从河沟爬到草滩到处拣炮弹爆炸后的铁块和铜块,拣上半兜顶在头上,防止爆炸的弹皮打在头上。拣一天炮弹皮最少卖四、五块钱,有时候更多,在当年是大钱。有时候拣几个高射炮弹,有葫萝卜大,一个炮弹能做一个羊蹄斧子。有时候拣许多高射机枪子弹,子弹比大姆指粗长。

  有一年解放军打飞机靶子停止了几个月了,已经进入了寒冬,我们四个孩子在安固里淖草滩寻找炮弹皮子,转悠到安固里淖。寒冬的安固里淖早已冻成了一面镜子,远远的看到冰面上栽着一个黑东西,我们以为是鱼,走到近前是一颗未爆炸的炮弹。

  那几年解放军有时候从几十公里外向安固里淖发射炮弹演习打靶,炮弹有几岁小孩高大,我们四个孩子把它扳倒。我和一个孩子看着炮弹,另外两个孩子回村取绳子和椽子来抬炮弹。安固里淖离村十多里,取了绳子和椽抬上炮弹回了家,已是夜里十点多了。

  第二天我们准备取炮弹上面的铜箍,因为铜箍重五、六斤,在当时是值钱的,然后再砸了炮弹卖。第二天上午公社武装部领着两个解放军找到了我们,他们说演习的炮弹有三颗未爆炸,找到了两颗,另一颗让我们抬回来了。并解释说炮弹前面引信没有了,否则爆炸了能炸半个村庄,后来解放军把炮弹拉走了。解放军说的炮弹爆炸威力是很大,我们在草滩见到爆炸的弹坑有几间房大,有几米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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