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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名克雷

时间:  2022-01-01   阅读:    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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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校友准备了毯子、 狗玩具和狗粮,看我把证件收好,属于克雷的物件通通装进车的后备厢里,才隆重托孤,将装进笼子的克雷交给我。小狗进了车就觉得事情不对,开始低声呜咽,所以才有开头那一幕。车到公园大道收费站,自动缴费的机器坏了,等过关的车排队排了近两百米长。我回头看看在后车座的他,他把头靠在笼子上,耳朵从笼子的缝里支出一个尖尖,随着音乐声,耳朵上的毛微微抖动一下。克雷晕车,笼底汪了好多呕吐物,怪不得他刚才不停地哭呢,原来除了离情之外还有生理反应。

  这工夫克雷转头看我一眼,他大概已经猜到我是好人,不会把他剥皮吃掉或者拎起来溺进水桶里。他的眼神里没有恐惧,只有一种近似呆滞的漠然。后来他在我家住了一段时间,我经常开车带他出门,他不再晕车。他坐在副驾驶座上,头靠近车窗,一动不动,像跟着廉价旅游团走的游客那样望着窗外,无论窗外出现什么风景,他的表情都没有什么变化。克雷的木讷,跟他九个月的年龄不相称。九个月大的狗还算奶狗,属于活泼好动的童年时代。但克雷不同,他生下来就老了,或者是被房山的那幕给吓到。克雷平时最常见的姿态,就是像老人一样“沉默一团”地坐着,这个姿态他可以保持好久,让我想起沙漠里的仙人掌或者司芬克斯。即便在我们彼此很熟悉之后,他也很少对我亲昵或者撒娇,他唯一表现信任的方式就是无声地跟在我身边,然后坐下来,一声不出地看着我。他没有奶狗常见的天真、憨傻,从来没有主动求抱抱,好像天生就是一只没有主人、风餐露宿的流浪狗。对苦难的隐忍,对恶意的机警,造就了一只真正完美的流浪狗。

  不叫不闹,表情呆滞,只是表象,或者说是策略。我们看不到他,不代表他看不到我们。相反,我们的一举一动他都看在眼里,开房门前自动锁咔嗒一声,他听得真真的,无论在家里什么地方,只要门锁一声响,克雷就会身手敏捷地奔过去, 绝对不放过出门的任何机会。克雷喜欢户外远多于室内,在室内他没有安全感,我走到哪里他都跟到哪里,如果我走到外面超过五分钟,他就会焦虑地用爪子挠门,跳起来抓门把手,想把门打开。如果我离开的时间更长,他就开始咬鞋子,撕沙发垫子。这是一种“分离焦虑”, 校友听到我投诉以后解释给我听,分离焦虑,在流浪狗中特别普遍。

  如果在室外,他的焦虑就会减少很多。我出门办事,他若在院子里,就会看着我远去,小心地跟到大门外,然后颓然地坐下来,像华表上“望君归”的神兽。他到来的那一个月,除了晚上睡觉,大部分时间都在室外待着。每年9到10月间,纽约这一带的气候叫“印第安之夏”,也就是“秋老虎”,又热又闷,堪比盛夏。要等到一场大雨过后,天空凉爽透明,“印第安之夏”骤然结束,这时秋天才真正到来。克雷初到那个月的天气就是印第安之夏​‍‌‍​‍‌‍‌‍​‍​‍‌‍​‍‌‍​‍​‍‌‍​‍‌​‍​‍​‍‌‍​‍​‍​‍‌‍‌‍‌‍‌‍​‍‌‍​‍​​‍​‍​‍​‍​‍​‍​‍‌‍​‍‌‍​‍‌‍‌‍‌‍​。他每天待在室外臭汗淋漓,我开了水龙头给他淋浴,飘扬的水珠里他摇头摆尾,舒服极了。狗有一种奇特的甩水的姿势,像拧毛巾那样,先把浑身肌肉收紧,然后猛地抖动身体,发力时毛发呈水平状,把其中的水分像抛物一样洒出去。如此两次,身上基本上就干了。克雷每次淋浴以后都抖水,心情很靓,我几乎觉得他爱洗澡胜过爱食物,他心里那些凄惨,那些过去的提心吊胆的记忆,似乎都随着水珠里的热量散了出去,暂时离开了他,这是他最快活的时候。

  秋天是踢足球的季节。女儿天晴是年级里女足的主力后卫,每周有三次训练、一次比赛。克雷来到以后,送女儿去踢球,看天晴球赛,这些活动一定要带上克雷。到了足球场,我把车停好,车门打开,他就一个箭步蹿了出去,头也不回地朝远离人群的地方跑。镇里的足球场原来是一户农民家的田地,田主人去世以后子女不愿继续种地,就把一百多英亩平展的农田捐给镇里。农田压平,撒上草籽,足球场就是这么来的。足球场旁边是一个陡坡,坡上生满野树和野生蓝莓。克雷第一次来足球场,下了车他就往陡坡上跑,以后每次都如此。他不喜欢人群,尤其怕孩子——这点我们猜也跟房山的经历有关系,他和他的狗妈、狗兄弟姐妹,在街上流浪的时候,不知被多少顽童追打嘲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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