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说基督教堂的十字架、埃及的金字塔和希腊的帕提侬神庙的塔尖都是那个时代的民族生殖崇拜的物证,这些古代世界的建筑遗迹给我们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却清晰地展现了远古文化中关于性的痕迹。
在古代中国,原始先民深怀着同样的信仰,他们把宇宙化入自己的灵魂,把自己的感觉融入无限的苍穹,以痴情的目光凝望着这个亲切可感的世界。
以蓝天、太阳、山峰和荒丘为男性的标志,以大地、月亮、山谷和溪流为女性的标志而成为膜拜的对象,于是产生了远古人类的尊天地、日月、山川和河湖为圣物的原始自然崇拜。远古先民把浮动如柱的火和潺涣似带的水巧妙地加以对立和统一,在朦胧如雾的辩证关系中探寻着阴阳互补的美学意境。于是,我们的世界出现了阴阳、乾坤、刚柔等概念范畴。这种蜿蜒曲折的性崇拜丰富着古代世界的思想体系,积淀着原始人类深厚的文化意蕴。从一个侧面揭示了宇宙初民对人类生育秘密的窥见历程和对宇宙形成及生命起源的深层感知。
十四、风中的艳图
贺兰山岩画中的塔形建筑、太阳图案及雄雌互媾场面的刻画暗含着生活在这里的猎牧民对色与性的朦胧认识,这些带有一定启蒙性质的岩画透射出那个时代的崇拜风尚。在这种崇拜中逐渐形成了对巫术的、生殖的、宇宙的及人类个体存在形态的感性解释。在他们中间,大概没有谁会想到英雄崇拜,更没有今天社会上所谓的追星一族了。
阴阳交感的艳图不仅限于饮食男女之间,实际上诸如此类内容的岩画的表现范围要深远广阔得多。人与动物之间、人与神之间、人与天体之间、动物与动物之间、动物与弓箭之间、太阳与月亮之间、蓝天与大地之间,等等。一种是力量和征服的象征,一种是阴柔与静待的呈示。那些圆润饱满的柔滑线条、深阔如海的峰形浪波无疑是原始先民最富激情的创造。通过这种创造,把一个动荡蛮野的自然世界加以人格化,在意念与思想的观照下荡漾着无限的情感召唤和悠然的旷久韵味。
在诸如此类的阴阳范畴中,原始先民认为,苍天和大地无疑是宇宙间最伟大的阴阳两性,所以我们有了天神和地母的最早称谓。实际上,古代世界各民族的神话和原始艺术中都有类似的传说和比拟,远古人类崇拜天地的原因不只是敬畏和不可超脱,其深层的原因恐怕还在于,天与地是化生万物、孕育一切的性器和母体。它们类似于人类的原始祖先而又在人类祖先的存在背景之上。
在今天的婚礼庆典仪式上,我们仍可听到一拜天地、二拜父母的悠长召唤和激情咏叹。然后才是夫妻互拜。这简直就是远古时代的遗风漫不经心地吹荡着今天的世界。
我们看到了一种文化的根深深地扎在大地之上的不可动摇性,我们感受到了一种生活的习俗深深地切入一个民族固有灵魂之中的绵长不绝。这种不同寻常的崇拜在特殊仪式下的辉煌和不朽在此得到了充分的展示。当我写到这里的时候,才更深切地体会到“道源自阴阳”这句话所包容着的深层含义,对于《老子》中的“玄牝之门,是为天地根”所蕴藏着的深刻的思想内容也有了更切近的理解。
我想起了一支过去时代的红色歌谣:
我们好比种子
你们好比土地
我们到了那个地方
就要和你们结合起来
在你们中间生根开花
在这支悠扬动听的咏唱中,明显地传达着人类对土地的依恋、对生殖的崇拜和对繁衍与发展的渴望。歌中存留着灵感思维互渗性的清晰印痕。这种美妙的增殖思想贯穿于人类历史的巨幅长卷中,从而也揭示了一个最根本的问题,在任何时候,人类都会被这一问题所困扰。
透过这些色彩斑斓的岩画,我似乎能够听到石器时代越传越远的鼓声、原始先民轻漫悠长的歌谣和充满激情的咏叹,我似乎能够看到他们粗犷无序的猎舞和神秘莫测的巫术表演。这些走向自然也交融自然的原始文化和艺术以它们曾经的存在飘荡着旷久的韵味,常常令我感慨不已。
他们高歌蓝天与大地,他们表演狩猎的舞蹈,他们在生活的平庸中沉淀着艺术的基质,他们用粗笨的双手创造着一种艺术又被这种艺术本身辐射出的文化光芒所感染。时光流逝如水,在这些拔地而起的巨石上刻下了清晰的印痕。我看到了石器制造者充满深情的目光,在苍凉的原野大漠上表演着原始的乐舞,原始的生命如火的浮动充满了那个由精神和幻觉主导的时空。一种面对自然的真诚袒露、一种走进昨天的诗意表演和一种地老天荒式的孤寂感觉时时渗透在他们的生存状态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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