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极偶然的机会,我在湘西凤凰古城一个叫黄丝桥的地方得了一把茶壶,当初下决心买了它,是因为我想起一位台湾亲戚喜欢收藏。那壶,外型古朴奇特,像只小小的南瓜,透着一份醇厚沉静之美。不贵,80元。
壶带回深圳后,我摆在酒柜里,不时把玩,如果亲戚老不回大陆,我最后会舍不得作礼物送给他了。
又一个偶然的机会,家里来了位客人,是极喜欢喝茶的生意人。他来到我家后,不知怎么就看到了那把小茶壶,赶紧拿在手上细心观赏起来。但他脸上的喜色很快就转化为遗憾:可惜可惜,是把清代的壶,但可惜是仿造的曼生壶,真正的曼生壶题铭不是这样的。而且你看,壶嘴还破了一小块,可惜可惜,这样一来就根本不值钱了……
他一连说了好多个可惜,然后漫不经心地将壶随手放下了。
客人是数十年的茶客了,对茶及茶壶略有研究,而且他还偶或做些许文物的买卖业务。他的话,我信。
客人一走,我再查看,‘果然发现了茶壶的嘴破损了一点点,不留意还真发现不了。我不得不佩服客人的细致了。此后,我对此壶就无法像以前那样喜欢热爱了,不再理会它,也很为那80元不值。
过罢半年多,是清明的时候,亲戚从台回乡。我突然忆起那把已遍布灰尘的紫砂壶,随便包起来带回了老家。
我说:“本想送你一件值钱的礼物,可惜后来才发现壶嘴破损了,还有,原来是把假壶……”
我的话还没有说完,亲戚已经两眼发光:“好壶好壶,这是清代的匏瓜壶呀,是的,这题铭应该不是陈曼生的真迹,但你看这壶色调古雅淳朴、造型诡异精致、意蕴深厚沉郁,这不是假壶,是仿制壶,两者不同呀,绝对是极品……你送我?受不起呀受不起,这可不是钱能随便买来的宝贝……”
我望着亲戚爱不释手的欣喜模样,也高兴不已,但心底深处却涌上一股若有所失的感觉,原来,那是一个真正的宝贝啊!
回到深圳后,我时常会思念那把与自己擦身而过的“宝物”,也不断琢磨那位生意人和亲戚的话。同一把壶,两人都是行家里手,为何一个是遗憾连连,一个是如获珍宝?而我,只是喜欢他外表的奇特,完全跟随他们二位的评价而随时改变着对茶壶的看法。想了很久终于明白,前者是商人,他往往只探究价格,而后者是真正的收藏家,他看到的是价值。再想开去,任何一样普通的东西,如果只着眼于斑痕瑕疵,那它就形同废物一钱不值;如果能挖掘发现它的美丽与魅力,那它就成了无价之宝。
我失去了拥有一件无价之宝的机会,但学到了生活中的一个细小哲理,也算大有收获,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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