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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巾子情话

时间:  2023-10-05   阅读:    作者:  王克明

  每条手巾子都绘制有图案,可说是丰富多彩。有的是小桥流水;有的是草木花卉;有的是松鹤延年;有的是喜鹊登梅;有的是双蝶采蜜;有的是鸳鸯戏水;有的是窗含圆月,思妇静坐;有的是红袖秉烛,宝哥弄卷。每一方手巾子都是一幅精美的画。

  腊月的双日,同事的妹妹出嫁,我也去送礼。农村现时待客,院子用棚布一搭,建成一个临时的餐厅,从各家凑来的地桌和矮凳子,桌子铺着薄膜桌布,摆着一次性的口杯,一次性的筷子,倒也有点半文明的气氛。每双筷子下压着十公分见方的餐纸,每份纸三五张,供客人吃过席擦油嘴。

  俗话说:“放驴的要拿鞭杆子,吃席的要拿手巾子。”因见不到放驴要拿鞭杆子的情景,所以吃席也就不拿手巾子。待客要开始了。同桌的是各色的人,且多不相识,无所谓谁坐首席不首席,饭菜端上来稍作谦让就自顾自吃。冬天穿的厚,饭菜又热火,吃着吃着,汗水己悄然流到了腮帮,我紧忙放下了碗筷拿起自己那份餐纸擦了一下汗水,那餐纸也就一次性的完成了任务被扔弃桌下。接着端起饭碗,这时汗水己流到嘴角,加上油嘴好一副难看的吃相。放下碗筷,手不由自主地伸进荷包中摸索能擦嘴的东西,但什么也没有,只好拿起手套子想擦拭一下油嘴和汗水。此时,侧旁的一位老大妈像我递过来一方蓝色的手巾子,心想不接,但一看大妈那和善的眉眼就顺手接过来,擦着擦着,小时候吃饭时母亲坐在一旁用手巾子给我擦汗的情景浮现在我的眼前,有关手巾子的情话也涌上了我的心头。

  中宁方言叫小点的东西,都习惯加上“子”,以表对特殊物或人的亲切感。例如盆盆子、包包子、媳妇子(指儿媳妇),年轻人说成是“娃娃子人”。手巾子又叫手绢、手帕,大概是质料不同吧,我臆想布料细的叫手巾,丝绸类的叫手绢,布类的叫手帕。但形状大多是正方形的,大的边长三四十厘米,小的边长十几厘米,只有演员的道具或装饰物是少见的圆形手巾子。每条手巾子都绘制有图案,可说是丰富多彩。有的是小桥流水;有的是草木花卉;有的是松鹤延年;有的是喜鹊登梅;有的是双蝶采蜜;有的是鸳鸯戏水;有的是窗含圆月,思妇静坐;有的是红袖秉烛,宝哥弄卷。每一方手巾子都是一幅精美的画。

  看古装戏,丫鬟、小姐、少妇人手中总拿着一方手绢作为道具,表演各种动作,尤其是小姐用手绢半遮粉面偷看相公的动作很是妩媚,由此印证,手巾子绝不是舶来品,是老祖宗生活中的用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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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前生活中,手巾子的用处很广,男女老幼把它作为卫生工具,不是装在荷包中,就是系在衣襟纽扣上。我没上学前,母亲就在我衣襟纽扣上系一条手巾子,经常擦鼻涕。今天,我教孩子们儿歌“小手巾,四方方,天天带在我身上,又擦鼻涕又擦汗,讲究卫生它帮忙”时,对手巾子的钟情总是挥之不去。

  在物质生活匮乏的年代,上了年纪的人上街赶集、走亲戚看病人,往往用手巾子包着点糖果,或者几块面包、饼干。挂面一类的食品。一些老年人总是把不到两块钱的毛票子、圆圆子九包十裹地包严实装在荷包里,生怕丢掉一个心疼半天。

  年轻人更会利用手巾子地价值,小媳妇喜欢把手巾子苫在用瓷茶盘摆放的玻璃茶杯上,塑料插花上,半导体的收音机上,折叠四直的被子上、枕头上。在她们经营的爱巢里,总要搞出点特色,透出别样的气息,去吸引人的眼球。她们在做活时,把手巾子相邻两个角一结,状似一个小簸箕倒扣在头上,既作头饰又防尘埃。俗话说:“模样子乖了顶块抹布子也受看。”俊俏的大姑娘、小媳妇绝不会傻帽到顶抹布,一定是心爱的手巾子。

  青年男女多用交换或赠送手巾子作为爱情的信物。订婚时,用手巾子包块手表、毛主席语录本、笔记本、钢笔等。结婚典礼时要交换礼物,也还是手巾子。娶亲的自行车队,如果两队相遇,新娘子坐自行车后座上,隔着纱巾盖头,也要互相交换手巾子,图个吉利。

  七一年秋天,我给表弟娶亲时,曾闹出一个大笑话,至今不是滋味。我比表弟早结婚三年,当民办教师也两年。我穿着一身中山装,四个兜的、蓝华达呢上衣板板的、毛笔叽裤子展展的,妻做的松紧鞋青的条绒帮、白的千层底,分外耀眼,梳着一面倒的风头,骑着刚买来不久的铮光呈亮的自行车,那排头是标准的娶亲人。

  表弟媳妇娘家家在曹桥九队,去娶亲的二男二女,每人骑一辆自行车。一男捎新娘子,另一男捎揩脸的伴娘。我捎着表弟媳妇在送亲的车队前面。刚到王家河湾下坡处,碰上了娶亲的车队,我急忙拉闸刹车停下来,对方车队也停下来,新娘子已玉腕葱指夹着一方双蝶采蜜的手巾子伸过来,坐在后座的表弟媳两手还紧抓住车座架毫无反应,我就急忙从荷包中掏出一方蓝底白梅的手巾子和碰头新娘子作了交换。到了表弟家,鞭炮噼噼啪啪作响,亲朋笑声盈盈,紧接着进行结婚典礼,我总不能再和表弟媳交换礼物吧。所以,我这耍乖弄巧的插曲就此打住,任人谈闲。几十年过去了,我的表弟一家和睦美满,人气也旺,只是不知和我交换过礼物的那新娘子一家如何,心里总有一种亵渎别人情感的不安。

  年轻时,我未曾给老婆买过什么值钱东西,但碰上喜欢的手巾子总是给老婆买一条。手巾子保温,也升华了我的婚姻质量,也伴着我走过了甲子人生。但快节奏的文明生活用品,已悄然取代了手巾子,商店超市再也见不到它,他被排挤下岗,排挤他的对手一开始叫卫生纸,颜色以红、黄、白、绿、紫居多,人们自然联系那是女性的专用品,于是脱俗趋雅又叫餐巾纸。后来又简称餐纸、纸巾,而且颜色是洁白的。但无论如何都不会叫纸巾子。

  一次,我用纸巾擦汗,汗水湿透纸巾,纸屑粘在络腮胡楂上,成了一脸白麻子,别人笑我才知道,急忙掏出手巾子揩拭了几遍,才使我原型再现,于是几次想不装手巾子的念头打消了,并告诫自己追求时髦不要丢了和你人生息息相关的人与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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