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稿酬标准的演变

时间:  2024-09-24   阅读:    作者:  长庆

  之所以写篇文章谈这个问题,是因为人们在谈论“官办作协”时,有人提出现行的稿酬标准太低,所以作家从“官办作协”领工资是必要的,“官办作协”是做了件大善事啊,怎么有人还要“解散作协”呢?

  其实,非也。因为作协的钱也不是好拿的,得了好处就得听话,这是起码的。再说作家的劳动就是写作品,完全应该凭作品取得报酬,完全应该靠稿酬来养活自己,也完全应该养得活自己,使自己成为一个相对独立的人,不必因为需要领份工资而必须“听话”,作家应该个性十足,才有好作品。

  中国1949以前的稿酬标准我没有找到资料,但知道鲁迅是靠稿酬养活自己和家人的,他有段时间在北洋政府的教育部工作过,但后来就出来了,靠写作拿稿酬生活。鲁迅骂了一辈子当时的北洋政府和国民政府,但不管怎样骂政府的文章还是能公开登出来,并且付稿酬,让你养活自己和家人,这个社会环境对于写作者还是说得过去的。

  1949年后,起先国家是实行供给制,工作人员的报酬以每月拿多少斤米计算(按米价领钱),那时的稿酬是怎样的呢?神童作家刘绍棠在1951年8月(当时他15岁),将一篇名为《完秋》的短篇小说(三四千字)寄到《天津日报•文艺周刊》。小说发表后,收到稿费26万元(指老人民币,一万元等于后来的新人民币1元,26万即26元)。当时一般人生活费毎月约需12元左右,低的七、八元,所以一月12元是比较好的生活。这就是说一个篇幅不大的短篇小说的稿酬可以支付二个多月比较好的生活的开销。今天的稿酬能达到这个标准吗?

  以往一直说巴金是1949年后唯一不拿工资而完全靠稿酬生活作家,其实刘绍棠也是不拿工资而完全靠稿酬生活的。刘绍棠20岁那年本在北京大学中文系上学,但他想当专业作家,在团中央的帮助下,在团中央书记胡耀邦的支持下,从北大退学,组织人事关系放在《中国青年报》,但不在报社拿工资,完全靠稿酬生活,而且生活得很好,他是京郊通县的人,用稿酬在北京买了一个四合院安下家来。

  当然那时已经不是供给制了而是薪金制,小说的稿酬标准是每千字15~20元,这是指单篇发表而言,出书按印数计算稿酬则更多,每印数三万册算一个定额,每增加一个定额,便增加一倍稿酬。刘绍棠17岁时出版小说集《青枝绿叶》,全书仅四万余字,第一笔稿酬是627元,相当于当时中小城市一个中等收入的干部几乎一年的收入。该书后来出了四版,累计印了六万三千册,达到三个定额,稿酬就由千字15元涨了三倍为45元。结果,这本只有四万余字的小说集,出书稿酬就达到1800元以上,是当时一个中等收入干部将近三年的工资收入。当然不仅是刘绍棠一人,那时的作家生活都比较富裕,他们是从事精神的创造性的劳动,过得比其他人富裕也说得过去。

  但从1957年开始,随着左的思想的发展,稿酬标准一降再降。1958年,文化部颁发《书籍稿酬暂行规定草案》,稿酬标准为:著作稿每千字为4元、6元、8元、10元、12元、15元。

  1966年1月,国家又决定降低基本稿酬标准,减少50%;著作稿降为每千字2—8元。到文革时,从1966年6月起,稿酬制度实际上被废止,文章在报刊发表,或图书出版,一律不付报酬。唯有《毛泽东选集》大量出版仍付稿酬,所以毛泽东的稿酬达1.3亿元之多,他不仅是空前的也完全可能是绝后的稿酬收入之首富。

  八十年代,稿费标准是每千字6~15元。也就是说这个标准的上限是五十年代稿酬标准的下限,更不必说这个时候的15元和五十代的15元完全不是一回事,因为物价比五十年代翻了几番了。

  九十年代稿酬标准是每千字10~30元。它的下限比五十年代的标准的下限还低,上限30元也远不能和五十年代的上限20元相比。

  1999年6月起,原创作品稿酬标准是每千字30元~100元,但真正实行上限的不多,一般是30元~50元,只有一些经济效益好的报社杂志社或出版社每千字发到100元左右。但即使是100元,也还是不能同五十年代的上限20元相比,物价今非昔比了。

  现在某些报刊付酬标准比国家的规定有所突破,生活情感类杂志如《知音》特别稿1000元/千字,一般稿300~500元/千字;《家庭》杂志千字600~1000元。但是文学作品,稿酬普遍还是很低。所以按照绝大多数作家的情形,极少数人除外和另外有收入的情况除外,仅就写作品拿稿酬来说,如今作家是社会中最穷的人群之一。所以有很多作家如今都不写作了,去经商,去干别的事。

  最近看到一个资料:在美国,稿酬按字计费,全国发行的刊物的稿费在每字0.75至2.00美元之间,也就是说,一篇千字文章的稿费是2000多美元,折合成人民币4800元到12800元。欧洲的报刊,每千字稿酬大多为四五百欧元,折算成人民币为四五千元。所以国外的自由撰稿人不仅队伍庞大,而且社会地位很高。而中国的低稿费的结果是什么?就是几乎消灭了自由撰稿人。所谓自由撰稿人就是自由写作的,非官方的。据行业内的统计,中国靠稿酬生存的自由撰稿人,目前已濒临灭绝,不足千人,如今撰稿人主要都是官方身份的。而职业作家要想生存下去,就得参加官办作协拿工资,那就得听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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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稿酬所反映出来的问题其本质绝不是钱的问题,而是左的思想左的政治对于自由写作、自主写作的一种扼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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