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芬和老公王强又因为一点小事争吵起来,搞得上初三的儿子小兵好生厌烦,只好塞上耳机听音乐。
王强最烦翠芬在他面前摆架子,话里话外都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其实翠芬这性格也是源于她这些年在生意上的成就。她在村外养殖产业园经营着镇上最大的养鸡场,还有一个十几亩的鱼塘,每年的利润都几十万元。兜里有了钱,自然腰就粗,口气就大。别家都是男主外女主内,可是他们家却恰恰相反,王强就爱天天在家没完没了写他那所谓的长篇小说。
“你说你,也不给我搭把手,现在新冠疫情期间,我为了饲料的事愁得天天睡不好,咱们这山区又偏僻,现在交通不便,来养鸡场拉鸡蛋的老板寥寥无几……”翠芬唠叨个没完。
王强不耐烦地说:“你那里不是雇着咱们村里好几个工人的嘛,我去了,小兵的饭谁来做?再说了,我这部小说到了收尾的关键期,这几天有灵感,正好在家奋笔疾书。”
翠芬挖苦地说:“看把你能的。写这些破东西能管吃管喝?天天做梦当作家,也不照照镜子瞅瞅自己有几斤几两!这些年,要不是我,咱家的那破房子能翻盖成这么气派的大瓦房?还有,你要是不听我的话,以后我挣了钱给儿子在城里买了房,你要是想住现成的,门都没有!”
王强一听翠芬又在恶心他,脸憋得通红:“你,你……好,这房子都是你的,以后城里买了房也是你的。我,我去树上和鸟一起住鸟窝行了吧!”说完,正好看到院外杨树上的乌鸦窝,气得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好拿这话呕气。
翠芬嘲讽地笑了:“哟,行啊,树上好啊。登高望远的。我看你写小说快成神经了,既然想去树上住,那就去啊,我倒是想看看你一个大老爷们有没有志气,谁不去谁是孙子!”
这时,小兵从里屋冲出来,把耳机从耳朵里一拔,吼起来:“你们要是再吵吵,我就离家出走,再也不回来了!”
看儿子反应这么激烈,翠芬主动偃旗息鼓,好声好气地劝说:“好了,宝贝儿子,妈妈这是和你爸闹着玩呢。乖,去写作业吧。”
接着连哄带推地把儿子搡进内间,便关上门,瞪了王强一眼,小声说:“你记得你刚才说过的话!这几天鸡场育苗,我晚上得盯着,就不回来了。”说完,便简单地拿了几件衣服,骑着电动摩托车走了。
这天上午,忙碌了三四天的翠芬终于可以喘口气了,便骑着车从养殖产业园往家赶。这还没进村呢,就碰见了村里的齐大嫂。
齐大嫂一看见翠芬,虽然戴着口罩,但眼神诡异地瞅了瞅四周没人,便开玩笑似的说:“你男人手艺可棒啊!唉,没想到啊,没想到,既能写文章,还能修鸟窝哩。”
翠芬被齐大嫂的话整得一头雾水,问道:“齐大嫂,你在说什么?”
齐大嫂一拍手说:“我说这两天你男人在老爷山顶忙活,却没见你人,看来这几天你不在家啊。”说完,便一挤眼,“行了,我得去地里看看庄稼长势,不多说了,到老爷山上去看看就知道了。嘿嘿,那鸟窝修得还真不错呢。”
待齐大嫂离去后,翠芬低头不解地想,王强去老爷山了,还搭什么鸟窝,搞什么名堂嘛。
就在她骑着车满怀心事地走着,突然一个声音从对面传来:“翠芬,小心!”
翠芬猛一抬头,这才发现,自己光顾低头想事了,差点把车子骑到水沟里去,要不是对面骑三轮车的吴大妈,她今天可就惨了。
吴大妈停下车子,关心地问:“翠芬啊,我看你心不在焉的,咋的了?是不是和男人拌嘴了?唉,前两天我听到你们在院里声音可大,不知道争执啥。两口子过日子,别计较啥。你瞧瞧,听说你男人还去山上搭了个可大的棚子。我老了,爬不上去了,也不知道王强在老爷山顶的树上究竟弄了个啥稀奇玩意,听说里面还可以睡觉呢。”
翠芬心里“咯噔”一下子,坏了,王强该不会被我那天一刺激,真的跑到树上去住了吧!
想到这里,她跨上摩托车,飞快地向村前的老爷山方向冲去。
到了村前的疫情设卡点,值班的是村里的光棍小赖子,他给翠芬量完体温后,见翠芬一脸慌张地跨上车就走,便在身后哈哈大笑着说:“快去吧,王强在树上给你弄了可喜庆的鸟窝。啊,不是鸟窝,是洞房,等你去快活哩……”
翠芬也顾不得骂小赖子,又气又急,恨不得立刻见到王强,上去给他几巴掌:两口子吵嘴,话赶话说着玩玩就是了,还非得认真起来。你搭个鸟窝,自己不嫌寒碜,我还要面子呢!
不一会儿,翠芬便来到老爷山脚下,抬头一瞧,果真山顶上那棵挺立的老榕树上搭着一个棚子!她扔下摩托车拾级而上。快到山顶时,她看清了,那棚子就搭在老榕树的树杈中间。棚子还用一床大红色的绸缎棉被包裹着,怪不得人家戏谑说这是洞房呢。
到了山上,翠芬定睛一瞧,此时山上不但有王强和儿子小兵,还有村支书和一个穿着西装的男人。此时,老支书正指着西装男向树上棚子里的王强和小兵解释着什么。
小兵怎么也跑到树上去了,真是胡闹。
翠芬大踏步走过去,指着小兵气喘吁吁地说:“小兵,你怎么也跟着你爸胡闹!他是给我呕气才搭什么鸟窝,我都是给他说着玩的。”
说完,便对着老支书笑笑:“老支书,我那是生气和王强闹着玩呢,怎么可能把他撵出来住到树上。没想到他,他真的不在家住,来树上和鸟为伴。真是见笑,见笑了。”
随即,便板起脸皱着眉对树上棚子里的老公说:“王强,你给我下来,赶紧把这玩意拆了,跟我回家,别在这里丢人现眼!”翠芬低声说道。
小兵这时坐在棚里盯着手中的智能手机不高兴地说:“妈,别吵吵,这节网课马上就讲完了,等我听完课再言语中不中!”
翠芬困惑了。王强从树上的棚子里出来,对着掌心哈了一口热气,跺了跺脚说:“你不懂就别瞎叨叨!我哪是给你置气来树上搭窝呢,还不是为了小兵。这不,疫情期间,没法开学。小兵的学校老师在网上授课,咱们这山区信号差,找了半天,只有这山顶树上信号最好,能流畅地看视频听网课。”
老支书这时也走过来,怕打扰小兵听课,把翠芬请到一旁,指着旁边那个西装男说:“他是咱县电信公司的马经理,这次就是来你们家沟通在你们院子里安装临时基站的事。这样,小兵就不用跑到山顶上挨冻啦。”
西装男点点头说:“没错,小兵爸爸是个有爱心负责任的父亲,小兵冒着寒风在树上学习的劲头很令人感动。小兵趴着棚子里听网课的视频被他的同学发到网上后,立刻引起社会反响,我们领导这次派我来,就是来解决信号不佳的问题。疫情无情人有情,我们绝不让任何一个孩子听不了网课!”
翠芬这才搞明白事情真相,温柔地瞅了一眼王强,笑着埋怨说:“你啊,真是让我虚惊一场,还以为你是因为我的气话去树上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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