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光正大骇,尖叫道:“你干什……”
话音未落,只听“砰”的一声枪响,李光正头骨爆裂、脑髓迸流,直挺挺地仰面栽倒。
这位天津籍的年轻警察的记忆,永远停在了1947年7月27日——不,28日凌晨的0时11分上。
金都血案,由此正式揭开。
枪声瞬间大作……
几十分钟后,警宪双方密集的枪击方告中止。金都大戏院门前,横陈下一片尸体。
六、这里有曙色萌动
天色微明。
渐渐白亮起来的天光夹杂着湿漉漉的雾气,从敞开的窗户里透进房间,气温达到了一天的最低点,给人以惬意之感。
“人都到齐了吗?”邵健扫一眼房间问道。
“到齐了。”有人回答。
邵健是中共警察系统地下党委的书记。昨夜,警察与宪兵的火并刚刚发生,他便敏锐察觉到这是一次机会。长期的地下斗争生涯,早已炼就了他审时度势,善于把握时机的能力。
“同志们,昨晚的事大家都知道了吧?”
“知道了。”地下警委副书记刘峰口气肯定。
“那好。”邵健点点头道,“我就不详说了。召集大家来开这个紧急会议的目的,就是研究下一步工作。”
凌晨时分,警宪火并刚刚结束,中共上海地下市委负责人张承宗就得到了消息,立即请秘密交通员约邵健见面。
听罢邵健的汇报,张承宗蹙眉思索了片刻:“小邵,你们要密切注意形势的发展,抓住一切可以利用的机会,灵活运用斗争策略,采取合法的斗争形式,和国民党反动当局展开斗争。”
“嗯。”邵健边听边点头。
“你刚才说的‘组织警察罢岗’,我看这个点子可行。”张承宗继续分析道,“在老百姓面前,警察是老虎,可是在宪兵面前呢,警察又成了小猫,成了弱者,宪兵才是恃强凌弱的老虎。”
“对,警察一直受宪兵欺负,积怨很深。”
“恃强凌弱是一切反动派的必然秉性嘛。我们就是要利用敌人之间的矛盾,去宣传、发动和组织‘弱者’,争取中间力量,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人,打击宪兵的嚣张气焰。这对我们有利。”
“我回去就组织。”
“要注意,不能暴露自己。告诉大家,既要利用敌人之间的矛盾,又要善于隐蔽自己,凡事不可突出,以免被敌人发现。”
“是。”
“还有,要掌握斗争分寸,不要提群众一时接受不了的口号……”
邵健简明扼要地向警委的同志们传达了市委的指示,然后请大家就具体实施办法提出意见。
“我们大家分头向各分局支部传达布置。”
“让所有人都知道警察被宪兵残杀的消息。”
“激发警察对宪兵的不满……”
很快,会议就议定了警委的行动方案。大家立即分头执行。
上午10时,市中心的黄浦、老闸、新成、嵩山、卢湾等警察分局的交通警、巡逻警全部罢岗。
上海滩的交通顿时陷入困境。
交通堵塞,肇祸频频,整个交通指挥枢纽陷入瘫痪。
罢岗历时三天,创上海开埠以来之首例。
七、委员长来电
一份死伤者的名单摆在吴国桢市长的办公桌上。
李光正,23岁,天津人,新成警士,头部枪伤,当场死亡;翟少武, 22岁,北平人,老闸警士,系刺刀洞穿脊椎致死……
上海市警察局1947年7月31日调查书显示,共计死亡警士7名,伤4名,市民死亡4名,伤2名,宪兵仅1人左臂受轻伤。
吴国桢重重地长叹一声,合上调查书,双目紧闭,一股郁火攻上心头。血案发生第二天,即29日,上午,吴国桢在市警察局长俞叔平的陪同下,亲往新成分局劝慰罢岗警察。下午又去了常熟、嵩山、卢家湾、老闸、黄浦等分局,一路游说,唇焦舌敝。
淞沪警备司令宣铁吾也出动了,他召来与卢运亨同期受训的第七期学员训话,反复训诫“万勿意气用事,离开岗位”。
俞叔平则忙于调集各分局的内勤警察、保安警察、义务警察上街维持交通,以补罢岗警察之缺。
给委员长的加急电早已发出,尚无回音,不知老头子在想些什么。倒是行政院和国防部先有了反应,相继派出内政部警察总署专员王哲和宪兵司令部少将高参李成仁抵沪调处。这哼哈二将都有“护犊子”的脾气,眼下正在为推卸责任而互相指责,争吵不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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