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之前我从没和袁和凯说过话,只知道他是我隔壁班的,而且住在我家附近。这次我俩算是正式“结交”了。
袁和凯叫我男同学,我就给他起了个绰号“反正同学”。
陈小明对袁和凯的突然出现有点意外,问道:“反正……阿凯,你怎么来了?”
袁和凯两眼一眯,反问道:“学霸,你怎么来了?”
这时母亲从里屋出来,母亲那眼神所释放的意思分明是你小子来干吗?而且还来的不是时候。
我冲袁和凯说:“反正同学,不老实在家安静待几天等放榜消息,过来干吗?”
袁和凯眨巴着眼睛说:“真奇怪,都是同学,别人来得,我干吗来不得呀?”
我笑道:“是,是,反正你都有理,一起出去玩。”
出了门,袁和凯说:“再叫几个同学,一起去桥头边的烧烤摊儿撸串,这段时间为高考脑袋像被橡皮圈儿箍牢一样,是该放松放松了。”
陈小明十足的乖男孩样儿,为难地说:“撸串可以,但我一点儿也不会喝酒。”
袁和凯白了陈小明一眼说:“不会喝酒有什么关系呀?喝白开水都不会呀?要么你不去也可以。”
陈小明赶紧说:“那我去,我去。”
袁和凯说:“这还差不多。”
烧烤摊设在桥头的一株大榕树下,树杈上挂了一盏电灯泡。袁和凯还就近叫来口吃的、每次考试老翻着白眼吮钢笔帽的男同学阿健。阿健在木凳上一坐下,便缩头缩脑地问怎么只有一个女同学?袁和凯说:“哪有女同学呀?明明我们四个男同学。”
阿健翻着白眼说:“秋、秋月,不、不是啊?”
我一下子反应了过来,从木凳上倏地站起来就要打袁和凯,袁和凯哈哈笑道:“你那棉花拳能打谁呀?你以为你真是个男同学呀?”
我凶巴巴地骂道:“你这个坏反正,永远反正是个没正经的胚,我打不痛你用手指甲掐你……”
阿健磕巴道:“男同学,啊不,秋、秋月女、女同学,你的拳头是、是武松铁拳打、打虎……”
我忍不住笑了,学着阿健的磕巴腔调说:“我、我用花拳绣腿打、打反正……”
难得露牙一笑的陈小明竟然也忍不住跟着失声嘿嘿笑起来。陈小明晚上喝了两瓶啤酒,醉眼蒙眬的,说自己这次考试绝对远远超过分数线,就是去不了北大也要在北京上大学,语气间流露出优越和自信。阿健问袁和凯自我感觉怎么样?袁和凯把一串烤羊肉往嘴里一撸,说:“管他的,反正考也考了,听天由命吧,大不了考不上就在小县城里拉板车也有饭吃,反正我阿爸就是个拉板车的。”
我平时的成绩和袁和凯不相上下,对自己信心一般,估摸着能考上个大专就谢天谢地了,可偏偏阿健又盯着我问考试发挥得怎么样?我不想回答他,便问他考得怎么样?阿健往嘴里灌进大半杯啤酒,咧着嘴磕巴道:“感觉不好,如果考、考不上会被阿爸打、打死,给阿妈骂啊……骂死。”
我心想阿健是有点悬,他平时的成绩确实不怎么样。
几个人折腾到快半夜了,天上飘起了毛毛细雨,我们几个坐在树下并没感觉,倒是摊主提醒了我们才起了身。陈小明明显喝高了,晃晃悠悠的,他没说假话,确实不能喝酒。他一个劲儿地叨叨着要送我回家,还说要送一样东西给我,酒还真能壮胆,陈小明一改乖男孩的样子,竟然死拽着我的胳膊不肯松手。袁和凯用力拉开陈小明,说:“自身难保还送别人,阿健反正也喝多了,你们俩扶着回家吧,我和男同学住得近,我送。”
我瞪着眼说:“就我没喝酒,谁送谁啊?”
袁和凯说:“再怎么我俩都是男同学,怎么,怕我路上非礼呀?”
我白了袁和凯一眼,顾自往家走,袁和凯跟屁虫似的一路跟到了我家门口才掉头回家。
过了几天袁和凯来我家,手里捏了一本《普希金诗选》。袁和凯挺认真地说:“男同学,等待反正总是漫长的,你喜欢文学,不如读读诗吧。我要去二十里外亲戚厂里打个短工,攒点学费钱。”
这也算是个小告别,也就不跟他嬉笑了,叮嘱他一个人在外小心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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