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你还不来,我怎敢“归”去
(阳光温热,岁月静好,你还不来,我怎敢老去。——张爱玲《倾城之恋》)
那年秋天的一个午后,阳光明亮,办公室刘主任跟我说,校长找我,在高中教学楼楼顶平台。
校长办公室就在我们楼下,非得跑到另一栋楼的楼顶?我忐忑不安地跑了过去。校长瞧见我,招呼我说:“是X老师吧?”的确,刚调来不久的校长估计不大确定是我,得到我肯定后,他直截了当地问我:“有女朋友吗?”我舒了口气:原来是这事!我当然是说没有,即使是有也该回说否呀,是吧,何况那时还真的是“空挡期”呢。
连自己都没有料到,我与“幸福”撞了个满怀!那一天开始,你与我,就注定了要走进对方的生命里。
相约几日后初见,我在坡顶小路口迎着,你从学校食堂后面小陡坡上来,大红毛衫映衬着你红扑扑的脸,苏格兰格子裙荡起你灵动的步伐,宽大的茶色眼镜半遮你的羞涩,几绺微卷的刘海粘在泛着细密汗珠的前额,同行后,侧身才发现你竟有一头乌黑及腰长发,随意扎在后髻,一条又长又粗的麻花长辫,顺着白净的后脖子往后背滑过长长的S型,温柔似水地在后背流淌,左右甩动着的发梢,溅起阳光的涟漪,荡漾在我的心波,那时的我,已怦然心动,西斜的阳光将你剪影在我的心房里。阳光,依然温热,岁月,如此静美,这么多年以来,你我在爱情的迷宫里,各自兜兜转转,不知出口,在寻觅的道路上,任凭折折返返,未有归宿,今天才恍然大悟,原来是:不见你来,我怎敢“归”去?
(二)那是过去的声音
(亚纳从他的提琴的声音里又找到了一些快乐,虽然声音和弗兰切斯卡的提琴比起来有些不够丰富多彩,但那是过去的声音。(法)吉尔伯特?博尔德《海上提琴师》)
作为“回访”,一周后我去了湘东,因为你们学校组织看电影,扑了个空,回走的路上竟又遇见了甩着长辫子的你,从此相信,有缘人就是这样,注定不会错过。就像我们俩,生命的轨迹里本不会有交错,一切缘于我刚好调入三中,也缘于你的同学彭老师(她与你都曾是校长的学生)也同时调过来,更巧的是,刚好与我在同一个年级办公室,更为关键的是,我们两个,于“时间的无涯的荒野里,没有早一步,也没有晚一步,刚巧赶上”(张爱玲《爱》)一个未娶,一个未嫁。就如此,我与你携手每一程,尽管不知道路途多远;我们相聚每一次,尽管不知道结局。
偶尔,耳边响起一首或你或我熟悉的歌谣,或你或我会被带入过去的一瞬间勾起一丝回忆,那些曾经的旋律都伴随过纯真的或你或我,此时,需要的是对方的一个拥抱,无言的慰籍,互相暖暖彼此的梦,就是对过往无声的告别,对逝去日子的祭奠。我们经历过长跑,看过一路风景,我与你各自走过的路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十指相扣向前行。我们相互信任,相互包容,不仅仅是现在,更是过去的与未来。
(三)你长发已及腰
(待我长发及腰,少年娶我可好。《十里红妆-女儿梦》何晓道)
别以为只有海誓山盟轰轰烈烈才是爱,其实,平平淡淡才是真。我与你就这样相聚在每一个周末,我们默契得像一个人,一个眼神一句话对方能立即会意,我喜欢说话你爱笑,你爱逛街我乐意拎包,我们有花前月下,更多的是对未来的憧憬。
农历1990年腊月二十,这天是立春,趁着好天气,我去往你家。刚进屋,院子里,茶花开得正好,阳光下,一挂黑色瀑布飞流直下,瀑布间跳跃着七彩之花,就像跳动的音符,奏响春之旋律,淡淡发香与洗发水清香酝酵着迷人的气息,此时的我已经醉了。我接过你妹妹递过来的水瓢,一瓢一瓢冲洗的是你的长发,一股一股暖意却在我心上一次一次流过,一丝丝秀发从我指缝里溜溜滑过,一句话在心里蓬勃壮大,半蹲着的我憋不住脱口而出:“嫁给我吧!”,你抬起湿漉漉的头,撩起及腰长发,脸泛绯红,轻轻地“嗯”了一声,眼角处分明闪烁着光,不知是水还是泪。
我原以为,与你会否有一场中长跑?却未曾料到,刚刚起跑,冲线就在面前。因为对未来充满信心,更因为相互信任,我们在相识百多天后,毫不犹豫地牵手走进了婚姻的殿堂。
那一天,是三十年前的今天,那一天,是农历腊月二十四小年,那一天,是你的生日。
那一天,你长发已及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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