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周自己一个人在家里也喝,拍一根黄瓜拌两根豆腐干就是一道下酒菜。再奢侈点动动油锅,炸一盘花生米。香菜白糖醋调好汁子,浇在花生上,几分钟就是一盘老醋花生。老周喝酒有度,从来没在刘英面前喝醉过,刘英在喝酒上也没有管过他。老周也就那么点爱好了,人活着总得有点喜欢干的事。今天有了丈母娘专供的下酒菜,就着咸鸡蛋,老周又开了一瓶啤酒。
女儿楠楠和他们聊微信,说是电脑坏了,想买个新的。快毕业了,要写论文,电脑离不开。老周答应过两天发了工资,把钱打给她。刘英不由自主地就想到母亲卡里的钱,明天给楠楠取上五千,就说是给她外孙女买电脑了。别人能花,她刘英为啥不能花,她是老太太的亲女儿。想到这里刘英的心情好起来,主动钻进了老周的被窝。老周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表现得特别积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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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得不好,断断续续地做梦。刘英梦到了父亲,父亲还年轻,四十多岁,而她也只是一个七八岁的小孩子。父亲带着她去公园,他们租了一只脚踏船玩,刘英用力踩着脚蹬,不小心掉到水里时她醒了。是不是父亲知道她偷拿了母亲的银行卡,才托梦警告她?刘英也觉得自己的事做得不光彩。自己当初答应过父亲,要好好照顾母亲的。
刘英记着父亲去世的那天,嗓子眼提着一口气不肯咽下。他看看母亲,又看看刘英,然后拉着她和母亲的手,嘶声竭力地喊了一句英儿,刘英便懂了父亲是放心不下母亲一个人生活。刘英趴在父亲的耳朵说,爸,你放心,妈有我们了,我一定照顾好她。父亲喉咙里一声响,最后的一口气终于落下去了。爸这算是把妈后面的日子交到了刘英手里。按说这么重大的任务不该交给刘英,怎么算也轮不上她呀。养儿防老,她上面有两个哥哥,下面有个弟弟,中间还有一个姐姐,可父亲闭眼前就是拉着她的手把事情办了。愿意不愿意都得双手接着。
后来想想父亲一点也不糊涂,兄弟姊妹五个,刘英是最没出息的那个孩子,两个哥哥上完大学,娶妻生子留在了外面,姐姐出嫁到了外地。弟弟是家里最有本事的那个,自己开了两家医院。虽然就在本市,可一年也没有时间回家几回。常年守在老人身边还就是刘英这个没本事的孩子,她当年学习不好,毕业后进了棉纺厂,后来厂子倒闭,刘英成了下岗工人。
老父亲走了,剩下老母亲一个人,大家众口一词说,英儿,你离咱妈近,辛苦点,多过去看看老太太。陪陪老妈。小弟更厉害,完全就是命令口气,二姐,你又没有工作,一个星期保证去看咱妈两次。刘英苦笑,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没工作的人更得忙着到处刨食去。他以为刘英他们一家老小都是仙儿,靠喝西风北活着。
翻来覆去再睡不着,天亮后刘英得出一个惊人的结论,钱不是母亲取走的,也许她本人根本不知道钱没了。这张卡他们兄妹五个人包括小舅舅都知道,可能其他人也有刘英的想法,回家时偷拿了母亲的卡。只是那个人没有刘英的良好品德,私自取走了五万块。刘英下床把银行的那张明细单拿出来,果然有猫腻,钱不是一次取出,而是分四次取的。二次五千,二次二万。这是个惯犯,连续作案,先少后多,慢慢试探着母亲的反映。母亲果然是完全不知道。如果不是刘英及时发现,这蚂蚁搬家的方式,用不了一年就把大家的钱都偷走了。这个可耻的小偷!明明知道是大家的,还偷!刘英迫不及待地把老周推醒,把自己的新发现告诉他。老周也觉得里面有问题。发现是发现,但不能由他们两口子说出来,那样有嘴也说不清。现在那张卡就是一个烫手的山芋,手心都被烫起了泡。这下子真成了人家偷驴她拔橛子。刘英现在就是想赶快把那张卡放回去。
出门拿钥匙时才看到兜子里偷拿的弥勒佛,刘英赶紧取出来供上,家里没有水果,她供了几个核桃和红枣。干果也算是水果吧。她让老周买点苹果桔子回来,取平安吉利的谐音。还有香烛香炉也要请上,供佛就要有供佛的样子。最起码心要诚。
刘英去了单位便和组长请假,还是以母亲病了为理由。人吃五谷杂粮的还能不生病。组长让打扫完卫生可以提前走。刘英点头哈腰说着感谢话。请了假就不用鬼鬼祟祟的,刘英九点多就去了北街,为了保险起见,她还给母亲打了一个电话。当然是没人接。这一回刘英倒是挺高兴的。不接电话说明母亲没在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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