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历八月十九是父亲的忌日,他们五个孩子年年都要从各地赶回来。刘英便想趁这个机会,把那个秘密说出来。当着爸的面,把话说得明明白白的,谁也不是傻子。
除了鲜花纸钱刘英还带了父亲喜欢喝的老白干。刘英把酒洒在地上,心里默默祈求父亲原谅她。这个哑巴亏她不能吃。大家给父亲鞠躬,然后就要离开了。大姐走过来悄悄在她耳边说,那五万块钱是她拿了,她最近手头紧,母亲的钱白白在银行放着,就想着先挪用一下,有了马上再还回去。她本来想和大家打招呼的,又怕兄弟们误会她。所以连母亲也瞒着。刘英怔在那里,半天说不出话来,原来内奸就在身边。
以往都是先到公墓看过父亲,然后就是二十几口人一年一次的家庭大聚餐,AA制,没有花多花少的闲话。今年母亲破天荒地要请大家到昆仑饭店吃饭,那可是市里有名的饭店。普通消费都在两千以上。刘英还逗老太太是不是捡了钱包。老妈笑而不说。大家都夸奖老太太终于活明白了,舍得花钱了。本来钱财都是身外之物,这东西生不带来,死不带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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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四楼的清洁工换了好几个,只有刘英长期坚持干了下来,工资里加工龄钱,她每个月比其他的清洁工多领三十块钱。一年还有五天的年休假,天数逐年增加,年休假也是跟着工龄走。刘英工作三年了,从来没有休过年休假,一个临时工哪有闲钱出去旅游,大楼的管理很人性化,不休的话可以折算成工资。一年有五百多块钱呢,一家人半个月的生活费。
正擦着卫生间的台面,刘英的手机响了,看一眼来电显示,真是不敢相信,居然是母亲打来的。这可是破天荒的事,她不是说不认识红绿键,不会回电话吗?刘英接电话时,还想着要表扬一下老太太学会回电话了,不怕花钱了。
电话是母亲学习班的同学打来的,他们说母亲刚才晕倒了,已经送到了总医院。刘英的心急剧地跳了几下,她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母亲有高血压,从查出病时她天天都提心吊胆的,似乎头上顶了个雷。现在这个雷炸了!刘英急忙打车往医院赶,并给老周打电话让他也去医院。大哥二哥离得远,去医院看情况再说,小弟在本地,可是电话一直接不通。大姐的电话通了,她也正在往这里赶。自从知道是大姐偷拿了钱,刘英心里别别扭扭的。她们很长时间没有通电话了。
刘英去了医院,母亲已经送进了手术室,是老周交的费签的手术单,老周的单位近,比她早到医院几分钟。刘英问母亲的同学,出了啥事?怎么会忽然晕倒了?那个同学支支吾吾的不说,刘英便想一定是学习班有猫腻,难道也是贪便宜买了锅,不给退钱?不退就不退吧,难道钱比命还重要?可看到同学那一把年纪,刘英也不敢再追问,万一再躺倒一个呢。老人的身体到了这个年纪那可是比玻璃都脆,不小心碰一下就碎了。
刘英给大哥二哥弟弟都打了电话,告诉他们母亲生病了,正在抢救,让他们赶快回来。他们异口同声地问刘英,母亲得了啥病?咋会晕倒?她当时干什么去了?晕倒时她怎么不在跟前?刘英说,她也不知道。她在上班。她的头都要炸了。好事从来没有她的份,坏事都得她一个人担着。她能听出来,他们分明在责怪她照顾母亲不周。难道母亲生病了是她的过错。
谢天谢地,母亲抢救过来,手术完暂时安排在ICU,刘英昨天交的钱已经用完,幸亏弟弟带了钱过去,补交了住院押金。小弟还再追问,母亲为什么会晕倒?
刘英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直到警察上门来才知道母亲把钱拿去办了一种养老储蓄,人家当时承诺得特别好,公司派人一个星期来家里打扫一次卫生,帮着买米面粮油,会员每个月聚一次餐,大家一起动手包饺子炸油糕。体会大家庭的温暖。会员生病住院了,公司派专人看护,不用麻烦自己的儿女。最重要的这个储蓄还有高额的利息,比银行高好几倍。母亲开始也不相信,可看到小区里其他会员领上了利息,她就动心了,开始存了五千,到月底竟有二百的利息,白纸黑字的钱打在上面,第二个月又是二百。吃了甜头母亲又存了五千块在里面。下一个月就是四百块的利息。母亲下狠心存了两万块,算下来一个月有一千二百的利息,比那些领退休金的人都强。里面的工作人员告诉母亲,存的越多,利息越高。母亲完全放下心来,存了五万,她就成了小股东,占了千分之一的股份。到年底还有分红。母亲把钱存进去,美滋滋地领了几个月的利息——上个月查的时候发现利息钱没有上账,打电话问,人家解释这个月的分红还没有算下来,过几天就打上卡了。到了月底还是没有见到钱,母亲他们几个老人那天去办公点发现人去楼空。母亲急火攻心,昏了过去。大家这时明白过来,母亲上次请客的钱就是用的分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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