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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的樟木箱

时间:  2024-02-29   阅读:    作者:  米香

  家里有口樟木箱,那是母亲结婚时的嫁妆。

  深红色的樟木箱,是长方形的,铜质的锁头古色古香。历经了岁月熏染的樟木箱显得很陈旧了,有些地方红色的油漆都脱落了,但是丝毫没有影响它整体的美观。

  外公和外婆共养了七个孩子,但存活下来的只有母亲、小姨和小舅三个。外婆生下小舅没多久,就因病去世了。小舅最小,母亲和小舅相差14岁。长姐如母。作为家中的老大,母亲小小年纪就承担了家庭的重任。

  曾听母亲说,外公家是书香之家但是到了外公这一代家道中落,甚至生活都难以为继了。外公家屋后的院子里有株茂盛的大樟树,树干很粗,要两三个人才能合抱。

  17岁那年,母亲经人说亲嫁给了父亲。在置办嫁妆时,外公砍了院子里的大樟树,请木匠打了一口樟木箱作为母亲的嫁妆。那时,生活困顿,嫁妆很少。一口樟木箱被称为“女儿箱”,寄托着亲人的祝福,也承载着一个出嫁的女儿对新生活的向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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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母亲的樟木箱里有故事,每一个故事都让我咀嚼回味,都让我缱绻难忘……

  记得小时候,每年到了“六月六,晒红绿”的时节,母亲会把箱子里的东西拿出来晒一晒。箱子里有母亲出嫁时穿的衣服,有红色蓝色的被面,有细格子宽格子的被里,有小孩子穿过的衣服,有父亲母亲当年的结婚证……母亲一一将它们拿出来晾晒。阳光下,悠悠的樟木清香,扑鼻而来,沁人肺腑。对于一个乡下的女子来说,一口樟木箱就是她全部的家当;一口樟木箱就是一个“百宝箱”,它收藏了一个女人一生中全部的“财富”。

  樟木箱里,我最难以忘记的是母亲结婚时穿的那件宝蓝色短大衣。大衣的材质是棉的,长度在膝盖以上,咖色的毛领,绿色的像宝石一样的塑料口子。那时,每到冬天去走亲戚或是回娘家,母亲都会穿上这件大衣。这件宝蓝色的短大衣,母亲穿过,大姐穿过,二姐也穿过。时光不语,衣物有情。

  樟木箱里,还有一件月白色宽袖斜襟布扣子的长袖衬衣,这大概是母亲那个年代最时髦的衣服吧。母亲身材苗条,模样俊俏,穿上这样的衣服绝对是个大美女。这件衣服,我三姐上初中的时候,还穿去演过话剧《青春之歌》。那年五四青年节学校举行文艺汇演,三姐演《青春之歌》里的林道静。当三姐穿上这件月白色上衣,配上黑色的裙子,活脱脱一个民国少女,惊艳四方。在我们姊妹几个中,三姐是最像母亲的,简直就是母亲的翻版。

  母亲的樟木箱,在物质贫乏的年月装的不只是衣物,更承担起“存钱箱”的重任。家里是半边户,父亲在工厂上班,母亲务农。每到发工资的日子,父亲总是把工资郑重其事地交到母亲手中。家大口阔,吃穿用度是很大的,样样都要精打细算。每到用钱的时候,母亲都会从那口百宝箱里,拿出那个包了一层又一层的手帕来,里面就会“变”出钱来。经年后,也正是靠着这个“存钱箱”里一分一厘地日积月累,家里积累了一笔资金,第一个在湾子里盖起了两层的红砖瓦房,楼上楼下一共有240个平方。母亲的樟木箱,蕴藏着父母美好的“安居梦”,也记录着大家庭幸福的点点滴滴。

  有一段时间,母亲的樟木箱还变成了我们小孩子的“零食箱”,放些零食糕点等。那是因为,家里打了两个大柜子,再加上老屋不大,箱子就搬到了阁楼上。每年的腊月二十三,家里炒花生、炒蚕豆、炒玉米、炒苕壳子……家里孩子多,若是不进行“管控”的话,怕是堆得像山一样也很快会吃完。因此,每次炒好年货,母亲会用青花瓷坛装好,放进樟木箱子里锁起来。等到来客时,再拿出来。可是,小孩子是禁不起诱惑的,会趁母亲不注意,偷拿钥匙,上到阁楼,打开箱子拿东西吃。

  家里盖了新房后,老屋成了农用仓库,放在阁楼上的樟木箱就搬到新房。半年后,母亲因病去世了。母亲的樟木箱就成了父亲唯一的念想,它化身成了父亲的书箱。

  母亲的樟木箱,记录了时代的变迁。光阴的流逝,岁月的沧桑,一一定格在我的脑海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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