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在结它的种子,风在摇它的叶子。我们站着不说话,然后一切,并不美好。因为有人,已泪如雨下。
五月的风,带着甜甜的香气摇落篱笆墙外那一片片绯红,蔷薇落了,明年还会再开。燕子飞了,傍晚就会归来,而他走了,今生今生却不再出现。
30岁的孑然倒在了血泊中,连同那些纠纠缠缠的过往,和着酒精刺鼻的味道,永远的闭上了眼睛,是夜,孤独并寂寞着。时间定格在了2016年的五月。他连同那些落下的蔷薇花瓣,一起葬在了他家古屋后面的荒丘。与竹为伴
“我有竹林宅,
别来蝉再鸣。
不知池上月,
谁拨小船行”
孩提时代他稚嫩的声音所吟诵诗句中的竹林宅,成为了他永远的归属地。
然而,我认为,杀死他的并非那场突如其来的车祸,而是他所以为的爱情。
故事要追溯到很久很久之前。
孑然的身世至今是个谜,没有人知道他是打哪里来,只是传言说来自很遥远的南山以南,比南山更遥远的地方,他是被他养父母养大了。一眨眼,成长为十七八岁的俊少年,高中毕业,懂事的他为了减轻养父母的经济负担,为了那个和他同龄的姐姐能够进入梦寐以求的金字塔校园,便随着南下的列车去了一个叫做禾城的地方。前前后后换过很多个工作,也尝尽了人情冷暖。弹指间,几年时光远远的去了,仿佛所有的煎熬,只为等待笙语的出现。
此生若能幸福安慰,谁又愿颠沛流离?
那一季的细雨怎么也冲刷不掉旧街青石板上斑驳的青苔,梅酒飘香的初见酒吧,几个悠闲的客人在距离吧台不远处小窗下小酌,其中一个顶着一头栗色头发,手腕处有个青龙纹身的中年男人,一把拉过邻桌路过的白衣女子,口中轻浮的念叨着要陪着哥几个喝几杯,白衣女子仓皇而逃,慌不择路的踩在屋檐下沁满水珠的青苔上,失去重心的她摔倒在了青石板上。孑然正好路过目睹了这与古街极不和谐的画面,他轻轻扶起女子,斥责了几个地痞,帮她檫干干净手掌心沾染的青苔,关切的询问受伤了没有。她抬起头,梨花带雨的面容正正好的撞上了孑然清澈见底的眉宇。
他告诉她,他叫孑然。
她告诉他,她叫笙语。
此时,她是来哥哥刚刚开业的初见酒吧帮忙的。
笙语是一个典型的江南女孩,如水的眸子笑起来弯成月牙儿,一头乌黑的长发,匀称的身材,有点婴儿肥的脸蛋常常挂着恰到好处的笑容。
孑然从遇到笙语的那一刻起便想,此生,就是她了。
那个时候的孑然已经凭借自己脚踏实地加天资聪颖,摸爬滚打的南方站住了脚跟,事业上也有了一点小成就,遇见笙语之后,更是加倍的努力,13年年底便在禾城最有情调的普罗旺斯庄园全款购置了属于他俩的港湾。
普罗旺斯庄园开满了淡紫色轻轻浅浅的花瓣。笙语说,那是薰衣草的花瓣。薰衣草的花语是等待爱情,用它来承诺一生幸福的誓言。
她的爱情简简单单,如糖般甜到忧伤。
14年的2月14号,笙语在西塘古镇初见酒吧的一片欢呼声中,接受了孑然的求婚。国庆期间,我们一同见证了孑然牵过手捧鲜花,一袭白纱的笙语,佐证了她们爱的宣言。
他说,生死轮回,我爱,唯有你。
她说,你了我一份爱,我还你一世情,
孑然以为,这便永远。 所谓的始于初见,定会止于终老。
15年初,孑然迎来和笙语的爱情结晶。小熊熊的到来,并没有给这个空气中弥漫着薰衣草香气的小窝带来惊喜,一陈阵撕心裂肺哭喊划破漆黑的长夜,任凭孑然如何挽留,也没有留住垂危的笙语,在苦苦折磨了28个小时之后,她撒手远去了天国。
笙语产后并发症凋零在了永恒的26岁。
那年之后的个春天,暖风再也没有将孑然紧缩的眉头吹散。
他记得他和她相处的每一个画面。
她喜欢淡紫的薰衣草。
她喝加糖加奶的咖啡。
她穿纯白的裙子。
她喜欢微风拂面的春天。
她喜欢一边啃着面包一边蘸着辣椒。
于是,孑然在房间的每一个角落堆满紫色的薰衣草,餐桌上每天都会有两杯加糖加奶的咖啡,衣柜里装满了纯白纯白的裙衫,然后一边啃着面包蘸着辣椒,春风却再也吹不起心湖的死水。他想到了死,对的,死亡。用死亡来结束这漫无边际的思念。
当他站着22楼窗台的时候,楼下的一切都显得那么的渺小,闭上眼,想象着自己像叶子一样,洋洋洒洒的落在地面,风凌乱了发梢,刺疼了双眼。他闻到了死亡的味道。耳边传来了孩子急促的哭泣声,孑然暮的回过神来,想起摇篮里的小熊熊,他抱起他,一串泪珠和另一串泪珠融合。
听说后来的后来,孑然变卖掉禾城的所有财产,带着小熊熊回到了北方,回到了养父母的身边,日子似乎也就这样平淡无奇的过着,只是唯一一点,他拒绝了所有上门提亲的红娘。
以前听老人说,如果两个相爱至深的人,一个离开了,另外一个必定不会苟活,当时我不是很相信。后来长大了懂事了,才明白了梁山伯与祝英台的痴恋,孟姜女与范喜梁的凄怨,子规啼血的呼唤。
那个夜晚酒驾后的孑然永远的离开了人世间。
手机屏幕上亮着的是笙语的照片。
6月初的一个傍晚,我踱步到了孑然家的竹林边,那个儿时的玩伴,如今安详的躺在了另一个世界。篱笆外边,我看见末尾季节蔷薇飞纷起绯红的一瓣,一瓣。
于是我捡拾起,轻轻的堆放在了,他的坟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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