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的情绪几近崩溃，难以接受自己耗尽心力维持的家被别人巧取豪夺。她无数次咒骂那个年轻女人，甚至于某些时候，她会迁怒于代灿灿：“你要是个男孩就好了。”代灿灿当时正在厨房烧饭，只觉得心中一阵刺痛。

　　母亲偶尔会同我一起去代灿灿家，虽说她已经不是她们家的保洁员，但往日里还是结下了一些情谊，偶尔会过去帮着做一些家务，让这个家看起来不至于太不像样子。

　　代灿灿的母亲有时会拉着我母亲絮叨，祥林嫂一般：“你说他怎么说变心就变心，以前……”母亲叹了口气：“妹妹，事到如今，别想这些了，抓紧找份工作吧，你和灿灿还要生活。”

　　但我没想到的是，这么一场婚姻，竟都没有让她真正清醒，她后来把自己人生翻盘的筹码，压到了代灿灿身上。

　　代灿灿曾经不止一次对我和姜阳说起过：“还好有你们。”

　　我与代灿灿已经从童年走到了青春岁月，无舵之舟般漂泊不定的岁月里，庆幸有彼此最真诚的陪伴。代灿灿经历着家庭如此之大的变故，我母亲也由于多年操劳，身体每况愈下。姜阳很少和我们聊起家事，他父母常年在外地工作，除了定期打钱，很少露面，他和奶奶一起生活。

　　我们最开心的一段时间，是高考之后的那个暑假。我们组织并参加各种各样的派对，有学校里的乐队派对、毕业派对，朋友的生日派对，或者就去酒吧里唱歌跳舞。随着毕业，我们去了不同的城市和学校，很快要各奔东西。但我没有担心过我们的情谊，也没有担心过我们的未来，总觉得未来光明万丈。

　　5

　　姜阳应该也是努力过的，为他对代灿灿的爱恋。

　　高考结束后的那个暑假，我们也经常去代灿灿家玩。有一次到她家的时候，代灿灿出去还没回来。她母亲切好水果放在我们面前，走出去之后忽然又折了回来，看了看姜阳，直截了当地来了句：“你喜欢灿灿吧?”

　　我当场愣住，伸出去拿葡萄的手定在半空中。

　　“你也知道灿灿以前过的是什么样的生活，以后她选择的人，一定是要能给她好的生活的。”她意味深长地道。

　　姜阳沉默了几秒钟，开口道：“我知道的，阿姨。”

　　代灿灿开门的声音传来，不一会儿站在我们面前：“响恩、姜阳，你们来啦，下午我们去游泳怎么样?”

　　“好呀好呀。”我大声响应。

　　后来姜阳确实足够努力，他聪明又勤奋，大学期间每年都拿奖学金，大二的时候便有企业想要收购他的发明专利。他读大学的城市离代灿灿比较近，闲暇的时候会找她。有几次我给代灿灿打电话的时候，听她在那边说“我和姜阳一会儿去看电影”“姜阳来找我玩了，一会儿我们去爬山”，我心中会有隐隐的失落，却也会真心为他们感到高兴。

　　比起姜阳的快乐，比起代灿灿的幸福，我对姜阳那微小的暗恋是多么不值一提的事情。

　　可即便姜阳再如何努力，还是无法与本身就有着雄厚的原始积累的赵睿扬相提并论。

　　他如一场风暴般出现，还未等代灿灿反应过来，便已席卷她的生活。

　　同代灿灿确定恋情后不久，赵睿扬便火速向她求婚。

　　我还记得那场求婚，足够盛大璀璨，好像还上了八卦新闻，“某某集团二公子情系女大学生”之类。

　　代灿灿当时几乎被幸福冲昏了头脑，在那样明艳的鲜花和炫目的灯光下说出了“我愿意”。

　　我同代灿灿，因为这件事情，有过一次几乎断送我们友谊的争吵。她给我发来视频，给我展示她的钻戒以及她的幸福，我在这边却完全无法投入。

　　“灿灿，”我的声音里有担忧，“你真的要和他结婚吗?”

　　“对呀。”

　　“要现在结婚吗?”

　　这一年她还在读大三，才二十岁。

　　“我问过我妈了，她很赞同我和赵睿扬结婚。而且，睿扬想让我和他一起去美国，说在美国给我申请大学。”

　　“不行。”几乎是出于一种直觉，我斩钉截铁地道。

　　“为什么啊?”代灿灿的语气里已经有几分没有耐心。

　　我一时间不知该如何说起，明明她已经有母亲的前车之鉴在那里，看得到放弃自己的前途依靠婚姻会承担怎样的风险;明明她现在读着很好的大学很好的专业，能有很好的前景;明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