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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长先生

时间:  2023-10-06   阅读:    作者:  王任叔

  “她到哪儿去了?他妈的,回来,我揍死你。”

  这回冯文先生找到自己出气的对手了。自己的老婆(如铜的娘)就是冯文先生天底下最大的仇人。

  “仇人!仇人!此仇不报非丈夫!我揍死你!我揍死你!”

  冯文先生心里这么嘀咕着,也就握紧拳头站了起来。这时,前间过道里送来一阵脚步声,冯文先生听来惯熟习的,他知道这就是那个他要报仇的大仇人。冯文先生一腿子飞了出去,就踢在那过道上走出来的黑影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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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妈的,怎么连你也瞧我不起来了!”

  一脚不够再加上一脚。前一脚却是落在文嫂子小肚子上,后一脚踢在文嫂子大屁股上,就是这样,他取了个前后夹攻姿势。

  “怎的啦!你发疯了吗?”接着是文嫂子哭叫声。

  “我倒没有发疯,你可发疯了。怎么连一个丈夫都不瞧在眼里,茶水不见面的。”

  “哦!你是为了这个气我吗?”这回是文嫂子坐到竹椅上去了。“那好极啦!只要你把我们一天三餐把足,不劳我东家西家挨情面去支借,我就整天在家守候你茶水。你总算也是个大男人家了,怎么连老婆儿子的饭碗都填不满呀!”

  文嫂子一说到此,就一派哭骂起来了。“你个斩头切脑的呀!你这不要脸的浮尸呀!你还当什么鸟乡长呀……”哭骂到伤心处,泪水竟像潮水那样泛滥了。

  冯文先生看文嫂子竟来这么一手,只得变更战术,反攻为守了。“他妈的!他妈的!”他就放低声音,用这一套国骂,借以解围。然而文嫂子却偏偏不放过他:

  “你也算是场面上人物了。自己整天贴告示,跑区公所,爬山头,可是你连自己一口粮还要老娘设法呢。好的,你能踢我,就让老娘出门去。看老娘还会把爸妈给我的这一副脓包饿死不?你个斩头切脑的浮尸呀!你!你!”

  文嫂子前伏后仰地在竹椅上拍打着骂,竹椅越发咕咕咭咭地响的凶。冯文先生知道今天是碰到晦气煞了。于是连国骂战术也放弃,拣个公平一点的“批语”,口口声声叫道:“泼妇!泼妇!”也就一转身向过道走去了。

  儿子如铜像个小泥猪似地在街头滚着。黑手黑脸的抓东拨西,看来他倒像怪有味儿似的。在他大概还不知道自己是个乡长儿子,也应该有点与众不同的吧!“吓!妈的!真是个晦气年口!”

  冯文先生在门前街道上站了一会儿,他听听屋里哭声放低了,于是也稍稍安了心。

  “他妈的,真也没有话说!”这回,冯文先生几乎冷了半截身。“可不是吗!做了乡长还愁饿死,这世界还成个什么世界?”

  他想着,也无目的的向街头望去。

  乡警冬生在街头拐了过来。这乡警瘸了一只手,五个指头全截成全寸长,像姜节似的。但以前他却是个打油厂里拿撞木的舵手,力气可不小哇,二百斤大树从山头背到山脚,可不用掉换肩头的。现在,他有点衰老了,力气卖不出,只有来当这惯吃兵老爷的“洋火腿”和“锡茄烟”的乡警。

  “这鸟勾当,可不是人当的!”无可奈何中,冬生瘸手总是这样叹气。“可是自己竟也当上了,自己是早不像个人了,简直像条狗。”

  看来冬生瘸手的确也像条给人家泼了一瓢热水脱光了背上毛的癞狗。他从街头踱过来。

  “冬生瘸手!冬生瘸手!”冯文先生叫了出来,自己倾听着自己这叫声,倒又有点像乡长的口吻了。于是他沉下脸地说一声:“来!”

  瘸着只手的冬生,也就瘸着脚似的拐过来。

  “什么,阿文!”论辈分,冬生是叔父,冯文先生是侄子。他就这么按习惯说。然而,冯文先生很不以为然,心里还是掀起了句国骂:“他妈的!”接着,他严乎其谨地问道:

  “你把那些告示贴出去了吗?”

  “是哪一批的?”瘸手的冬生斜起一只肩膀,站住在冯文先生面前。“现在告示也真多。今朝什么队,明天什么军……你说是哪一批的?”

  “就是那劝告壮丁去当后备兵的。”冯文先生这口气自觉颇为沉着和大方,正像区长跟自己说话那样的神气。

  “哦!哦!就是抽壮丁那一张吗?”乡警冬生闭了闭眼,会心似地笑了。“这是春天做大梦。没人去的,没人去的。谁高兴去送命呀,贴不到一天早给他们撕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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