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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殇

时间:  2023-12-03   阅读:    作者:  王晓晴

  三福当天就在老人家住了下来。

  韩老木和表弟在通往丁家巷子的公路分手了。

  29

  天边只剩下一丝亮光。

  快入巷子口,韩老木走进经常光顾的一家理发店,刮了胡须,梳理好发型,对着镜子整好衣服。他进了一家小商店,买了几袋豆奶粉、饼干等一些小零食,装进包里。一招手,一辆平板脚蹬过来,不几分钟,就把他送到丁三巷口。

  像往常一样,巷子的人们热情和韩老木打招呼问好,没有人注意韩老木的笑声真的勉强了。马宝的儿子跑出来,正好撞在他怀里。他摸摸孩子的头,拉开包链,拿出一袋饼干,孩子接过转身跑开了。

  他大跨步蹬上台阶,进门后,二秀忙递上一杯糖茶水。素兰从灶房里赶来问他,吃饭了没有。韩老木原想放声大哭一场,此时他劳累伤神,连说说话的力气也没有,脱掉鞋袜,爬上炕头,倒头便睡下了。

  对门的跛子推门走进来:“老木哥,盼你哩,眼睛都盼红了。娃娃说你回来了,怕耽误事,我赶紧过来。有你的一封信,都好几天了。”

  韩老木呼地坐起来。马宝赶紧伸长胳膊,把信递给韩老木。这信是跛子五天前去村上领取救济化肥时,村长交给他的。他把信压在席皮底下,单等韩老木回来。他追魂似的天天过来问几遍,素兰着急地直问,他神秘兮兮地直摇头。眼下,见韩老术没有吭气,马宝没趣地走开了。

  韩老木坐直身子,拉开电灯开关,撕开封口展开纸张,脑子嗡嗡直响。这是北京同学写来的。第一页,除几句礼貌问候鼓励的话外,就对韩叔叔长、叔叔短地称颂一番。第二页三十多人的名单,后面都写着数码和名字,最小的十,最大的五百。最后一排字,工工整整地写着总计六千三百元。

  这是一张欠账单。欠账单的一角盖着一个“北京xx大学学生会”的血红印章。几十张两寸宽的纸条条散落出来。他顺手捡起一张,借款人三福的亲笔签名,韩老木认得清清楚楚。韩老木赶忙收起这些纸片,塞进衣兜。唉,握紧拳头,朝自己的脑门狠砸一下。

  素兰收拾完外面的活计走进屋里,坐在小凳子上和二秀搓芭绳。她从韩老木进门时疲惫红肿的眼神里,已经看出点儿明堂。她根本没有想到是三福被开除学籍这么严重的一码子事。

  睡到后半夜,韩老木推醒女人,实话实说。素兰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滚烫的眼泪像断线的珠子滚落下来,拉起被角,擦也擦不干。夫妻两人泪眼相对,想起一句说一句,唉声叹气。疲劳的素兰,几次昏睡,都被韩老木一次一次推醒。夫妻俩有气无力,嘀嘀咕咕,心里都是一团乱麻。半睡半醒,折腾到天亮。

  窗里透进了一些亮光。

  素兰按韩老木叮嘱的,到街上买了两套衣服,买了两只烧鸡及钢笔、油笔、毛巾、牙刷等十几类学习、洗涮用品,又买了一双足球鞋。她知道儿子喜欢“五环”牌足球鞋,边走边打听,走了五六个店铺才买到。她提着这些东西,搭上班车找到姑妈家,等到中午放学,见了三福一面。班车上,素兰捂住嘴却哭不出声来,把眼泪和伤心强吞在肚子里。

  旁座的一个大嫂,欲言又止。

  30

  这是一个清凉僻静的地方,有素兰亲手耕种的一块麦地。

  昏昏沉沉忙过一天,下午太阳西移,素兰悄悄溜出院门。她三步并作两步,在黄河滩的一块麦地里双膝跪地,对着滔滔河水,哭天抹泪,喊着她死去的爹娘。

  在几十年受气、受苦、受辱、受穷的日子里,她想到过死,但没有掉过泪。今天,他看到瘦成猴子的儿子,泪如泉涌。她一辈子苦水自己咽,有气有怨都窝在心里。只会拼命的干活,拼命的善良和气。总认为老天有眼,老天有知,老天能保佑儿女少灾无难,但从根拴到大秀、二秀、三福,四个孩子一个比一个苦。她这个苦瓜秧上,结得全是苦瓜蛋。

  素兰双手抓扯着地上的野草、沙石,狠命砸着长满硬茧的双手。泪水和着地上的沙土,潮潮粘粘地沾满双手。她只能拉起衣襟,一遍一遍擦着泪水,直到浑身无力,劳累昏睡在冰凉的麦地里。

  天边昏暗下来,无一丝光亮。素兰被一阵冷风吹醒,她不由打了个寒战。她哆嗦着身子,四周瑟瑟作响。她恐惧而惊慌,想放声大喊,喉咙疼得发烫。眼前全是三福炯炯有神的浓眉大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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