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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殇

时间:  2023-12-03   阅读:    作者:  王晓晴

  三福明早就要走,一切都准备妥当。

  素兰找出一块青布子,缝好一个布包,说啥也要把那四千多元钱装进去,缝在三福裤衩上。三福依着娘,脱下裤衩递上去。

  根拴咧着大嘴,笑眯眯地送来五百块钱,揪揪三福的耳朵:“三福,别嫌少,好好学,哥高兴得很。”

  “不少,不少。”素兰赶忙接过去。根拴话少活计多,经常来去匆匆。

  韩老木一杯一杯喝着“二锅头”,像欣赏一块宝似的盯着三福憨憨的脸。他想好好和三福说说话,可三福一直和二秀抢频道。三福一把一把推开二秀,要看中央二套节目中的足球赛。

  二秀鼓着嘴,把缝上钱袋的裤衩套在三福头上。兄妹俩嘻嘻哈哈打闹起来,把素兰也逗笑了:“唉,咱三福才十八岁,去那么远的地方读书,真让人不放心哩。”

  “妈,是去上大学念书,又不是打工,好得很。你不用操心。”大秀边看电视边搓芭绳,打心眼里为三福高兴。

  韩老木一瓶酒见了底,正喝到兴致上,抢过话茬:“老子英雄儿好汉。志气,志气,这就是志气。十几岁的娃娃上北京念大学,村里村外哪里有?咱韩老木修行得好,韩家祖宗光荣哩。”

  他红红的醉眼盯着三福,让二秀找来一个酒杯,倒给三福一杯酒:“喝,喝,爹的福蛋子,你要好好学,花多少钱爹都舍得。”

  韩老木和三福父子俩,同时仰起脖子,一饮而尽。

  6

  韩老木说大话,也就是近四五年。

  田地刚承包下来,韩老木不会套车,不会犁地,不会捆麦子,不会堆柴垛,不会插秧种豆,不会……经常被一些女人奚落挖苦,顺着岔道或墙旮旯处走。

  “哟,日能得不行行,知道什么都不会。十几年村干部,算是白当啦?”

  “再谝谝嘴、吆三喝四给我们看看?”

  孙大炮的女人桂英,碰到哪儿,就把韩老木堵到哪儿。尖辣辣、甜脆脆的腔调,刺得韩老木的脸像紫猪肝。大热天,这辣女人一把掀掉韩老木头上的草帽:“哟,韩队长呀,瞧你衣服都渗过汗来,脱下来让我替你洗一洗,好换个人情,请给我半小时假,我给娃娃喂喂奶。”

  哈哈哈,一伙男女哄堂大笑。

  韩老木提着镰刀,翻晒麦子。套种玉米和苏子的田块,又闷又热。草帽被这女人当扇子用,他伸手去抢。桂英大喊一声:“停下,看你笨得像头猪,麦茬留得这么高?浪费是犯罪,你知道不知道?扣你两分工。”桂英手叉腰间,瞪圆眼睛,学着韩老木当年待她的样子。又是一阵哄堂大笑。

  细细思绪起来,韩老木觉得当队长那会儿,全欺负了女人,包括自己的女人。

  那岁月无情人也无情,韩老木也是无可奈何呀。女人堆里有人解释说:“呵,咱不就是说了一句‘嫌我走得慢,你背上一回走着看看’。他就畜生驴似的扇了我一个嘴巴子。这也叫无可奈何呀?哼,还以为自己能当一辈子。看他现在还不如女人,给素兰嫂子提鞋都不知道倒顺……”满成的女人香月,也给桂英添柴加火。

  “哟,好我的韩队长呀……”又有女人走上前去。

  韩老木被女人们软绵绵的手推来搡去,身上像针扎。香香的雪花膏味刺得他鼻子透不过气来。农田道路,哪里还有韩老木走路下脚的地方。

  素兰着急得没了主意。

  韩老木只好窝在家里,干些提水、烧火、扫屋子、做饭……灶膛活计。反正有火有锅当着,烧不了他的皮肉、烧不掉他的毛。韩老木学会了焖米饭、和面团,有时量一下苇芭的尺寸。没事做的时候,他蒙头睡上一天也不挪个窝窝。

  7

  韩老木觉得自己活得太窝囊。

  大包干的第二年冬天,热炕头上窝不住的韩老木卖掉四百斤小麦、两百斤大米,置了一套木匠家当,也算是重操旧业,跟着徒弟干木活。

  韩老木的徒弟叫建生,是韩老木带出来的徒弟。眼下这叫江山轮流坐,徒弟倒着当。韩老木大建生十几岁,看不惯这毛小子指手画脚的样子。砸了墨斗,接过工钱跑回来。几天后加入县城建筑队,到河南建筑工地干木活打工。

  一年工程结束。到年底了,大伙高兴地围着包工头算工钱。包工头高兴地说:“马上过年了,大家辛苦了,工钱明早到银行取。先摆上几桌酒席,我们好好庆贺庆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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