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的阳光洒在广场上,照耀得受阅部队士兵们的肩章灿烂得仿佛像要燃烧一样。看着意大利人涌到主席台前纷纷奉献他们的阿谀奉承,拿破仑在洋洋得意中更添加了极大的蔑视。忽然人群中一阵骚乱,禁卫军士兵们扭着一个年轻人来到他面前。
“陛下,抓住一名刺客!”士兵们把五花大绑的年轻人丢在地上,然后出示了从他身上搜出来的凶器――一把长刀。“皇上,这个人在企图混入欢迎人群的时候,他的刀刃从衣服里露出来被发现了。”
“哦,你很有勇气啊。”拿破仑冷冷得看着刺客,他看起来只有二十出头的样子,虽然被捕却还是用充满了愤怒的目光与法兰西皇帝对视。“你是被谁指使的?”
“我是被意大利指使的!意大利人需要的是自由而不是外国的皇帝!”
“如果我放了你,你会怎么样?”拿破仑很钦佩勇敢者,他想到了这个收买意大利民心的办法。
“我还会再次刺杀你!”刺客斩钉截铁的说道。
听到这话,拿破仑的脸抽搐了一下。他问道:“愿意留下你的名字吗?”
“意大利人奥尔西尼。”年轻人昂然说道。
皇帝一挥手,士兵们把刺客拉出去绞死了。
这是历史上真实的一幕,意大利人直到现在还在纪念这位勇敢的刺客,虽然他所从事的事业属于标准的“恐怖主义活动”。奥尔西尼在明知就算行刺成功也无法逃脱的情况下,仍然义无反顾地行刺侵略者的皇帝,给浪漫主义盛行的意大利历史抹上了英勇而沉重的一笔。在世界历史上刺客这类人物总是隐藏在重重黑幕之下,每当他们露面的时候总会掀起滔天巨浪!
1、爱情和自由――披着浪漫主义外衣的西方刺客
从传奇文学的记录来看,法国的君主们似乎面临的危险更多一些,这和法兰西文化的高度发达有很大关系――刺客行刺国王这类题材总是能引起读者兴趣的。在维克多・雨果的浪漫主义诗剧《欧纳尼》中讲述了一个传奇故事:
绿林好汉欧纳尼领着一群无法无天的强盗们反抗国王查理五世的暴政,他与戈梅茨公爵的侄女莎尔相爱,然而国王也想把美丽的莎尔占为己有。查理五世为了勾引莎尔而偷偷潜入戈梅茨公爵的城堡,没想到竟发现了欧纳尼与莎尔的私情。不久之后,当欧纳尼回到城堡准备接走莎尔时,又遇到戈梅茨公爵这个老色鬼竟然想娶自己的侄女!欧纳尼错怪莎尔不贞,莎尔以死明示自己的感情,两人于是捐弃前嫌。这时查理五世领兵来到城堡要求公爵交出欧纳尼,戈梅茨公爵虽然痛恨情敌欧纳尼,但是出于贵族荣誉而拒绝了国王的要求。查理五世见抓不到欧纳尼,竟把莎尔带走充当人质。逃脱大难的欧纳尼向公爵表示对于救命之恩一定要报偿,他保证只要公爵吹响号角自己就自杀谢恩。于是公爵与欧纳尼合谋行刺国王,他们俩经过一番准备后潜入皇宫。查理五世早就预料到会有这招,两个刺客落入圈套失手被擒。不过此时的查理五世刚加冕成为皇帝,为了表示自己的仁慈而宽恕了他们的罪行,并且赐欧纳尼与莎尔成婚。(评论家一直批评雨果这样处理情节美化了暴君的形象,我倒觉得既然是小说,雨果这样处理也无可厚非。)不料嫉妒的公爵竟然在此刻吹响了号角!信守诺言的欧纳尼毅然服毒自尽,悲痛欲绝的莎尔也喝下毒药殉情死去。最后,悔恨不已的公爵拔剑也自杀……两位情敌为了拯救爱人竟然选择合伙做刺客,可见在雨果的眼中刺客并不是躲在黑暗中的刽子手,他们是否正义要看他们行刺的对象是谁。正如同梅尔・吉布森在他的《勇敢的心》中演绎得一样,英雄威廉・华莱士冲进苏格兰贵族的城堡把这些在睡梦中的叛徒杀死。
就像矛和盾一样,有人行刺也必定会有人守卫。大仲马的名著《三个火枪手》就描述了十七世纪法国年轻好胜的世家子弟达达尼昂为了实现其梦寐以求的愿望, 成为一名英勇的法王御前火枪手而来到了巴黎。殊不知,火枪队已被早怀篡权野心的红衣主教黎塞留解散并调往前线去对英国作战了。达达尼昂跑到司令部去要求入伍,无意中却因失礼行为触怒了三个火枪手――阿多斯、波尔多斯和阿拉密斯而被迫决斗。在决斗地点,达达尼昂因明晓了三个对手的身份而对他们产生了尊敬的心情。出于共同利益,他们又齐心打败了正来围捕他们的红衣主教的人马并因此而成为莫逆之交。后来,达达尼昂不幸被主教的手下俘虏并投入大牢。在他越狱时意外地得到了一个密谋:主教将派一女人到英国白金汉公爵处达成一个对法国极为不利的协议。为阻止那个女使者的行动,火枪手们匆忙赶往加莱,在那里,三个火枪手战胜了主教的女使者,救出了达达尼昂并从那女人口中得知有人正酝酿着在法王的生日典礼上刺杀法王。四个火枪手心急如焚地赶回巴黎,在刺客持枪瞄准国王之际,达达尼昂截住了刺客。经过一番激战,火枪手们终于取得了最后的胜利,捍卫了国王的王位。国王嘉奖了这些忠臣,并重组火枪队,而达达尼昂也如愿以偿地实现了他的夙愿――成了一名光荣的真正的火枪手。
相对于欧纳尼的儿女情长,达达尼昂和他的火枪手伙伴们则像侠客一样的捍卫了国王和法兰西。不过这毕竟是小说家言,真正历史上的西方刺客们会是什么模样呢?大家还记得《马拉之死》这幅油画吧?马拉是法国大革命期间雅各宾党领导人之一,他撰写过很多抨击封建专制的文章,在当时人们心目中享有很高的威望。1793年7月13日马拉被刺身亡,终年50岁。女刺客夏绿蒂・科尔代是利用马拉对她的同情趁其不备下的毒手,马拉在被刺前刚刚写完一张便条:“请把这5法郎的纸币交给一个5个孩子的母亲,他的丈夫为祖国献出了生命。”
正犹如马拉的死让我们看到了夏绿蒂・科尔以及指使她的保皇党人的邪恶,刺客们总是通过被害者的血来描绘自己的形象的。在西方文学家的笔下,刺客们往往是由于某些不可抗力的刺激下而凭主观意识铤而走险的,这些不可抗力里面又以爱情为第一、友情其次、亲情第三以此类推。一个孤胆英雄怀揣利刃漫步走向大独裁者……很像好莱坞的风格是吧?其实刺客只是工具而已,把他们塑造成带有很强独立意识人格的形象只能是掩盖了他们幕后指使者的面目,让阴谋的真相越掩越黑。文章篇首所描绘的意大利刺客奥尔西尼为了不连累其他人而宣称自己没有同伙,他和刺杀马拉的女杀手一样都是沉默着被推上了绞架。一个是反抗侵略的正义化身;一个是刺杀英雄的反面角色,最后的结局都是在冰冷的绞索下挣扎。这是刺客的职业道德――决不出卖雇主,也是绝大多数刺客人生的必然结局。是谁为奥尔西尼提供了拿破仑的检阅计划,又是谁为夏绿蒂伪造了证件使她得以接近马拉?是谁在幕后操纵这一切呢?历史为我们留下了无尽的谜团。
刺客的所作所为属于恐怖主义活动。这种行为始于何时?今天已无从查考了。也许自从人类进入阶级社会之后,它就开始活跃于政治斗争的舞台上了。据史料记载,最早的恐怖活动至少可以追溯到古希腊和罗马。古希腊著名历史学家诺芬约公元前430年――前349年,就曾记述过恐怖活动对敌方居民造成的心理影响。中国西汉著名史学家司马迁也在《史记》的《刺客列传》中记述过不少为政治、军事目的所进行的谋刺活动。公元1世纪,为了反抗罗马帝国的入侵,犹太狂热党人就曾在罗马帝国食用水中下毒,暗杀与古罗马人合作的犹太贵族。11世纪末,居住在波斯和叙利亚一带的伊斯兰伊斯玛仪什叶派“阿加汗”也搞恐怖活动,他们对恐怖分子灌输的思想以及行刺而进行的训练,同现代某些伊斯兰教派始出一辙。由此可见,恐怖主义作为政治斗争的手段可谓古已有之,历史久远。
远古时代最出名的谋杀行径的受害者是马其顿国王菲利普王。公元前337年,菲利普在检阅部队的时候被自己的卫士刺死。刺客得手后立即自杀,所以幕后指使者无人知晓。马其顿的官方舆论指责是波斯人或雅典人策划了这宗罪行,但其实最有嫌疑的人是奥林匹克王后。因为虽然王太子已经20岁了,菲利普王却迟迟不肯确立他的继承权;并且当时王后已经失宠,国王的宠妃又生下了新的王子,这样的严峻情形逼得王后不得不铤而走险。从新王继位后立即处死先王宠妃和自己的兄弟,并且没有处罚刺客的亲属这一点可以看出一些蹊跷。也许王后真的是凶手?不过马其顿人并不需要遗憾,因为新王后来征服了整个世界――他就是亚历山大大帝!
马其顿的卫兵用他的剑更新了一个时代,数百年后的古罗马人则用剑弄污了自己的历史。当时罗马的统治者朱利耶斯・凯撒为了建立一个伟大的世界性的罗马帝国而网罗了当时罗马的各党派的力量,只要肯为大罗马的建设贡献力量他都能抛弃党派的门户之见加以重用。虽然凯撒的政治理想如此伟大,但是当时罗马的政治力量彼此勾心斗角几乎不可能彼此妥协,最后凯撒干脆开始用独裁来推进改革,这就引起了一些害怕凯撒废除共和制度的元老贵族的严重不满。于是暗杀凯撒阴谋开始形成,参加这一阴谋的六十个人中大多是以前的旧元老贵族,为首者是马可・布鲁图和盖约喀西约。据说马可・布鲁图是凯撒的私生子,但他出于保卫共和制的理想而成为反凯撒阴谋的主要组织者。公元前44年3月15日,凯撒去元老院开会。阴谋者们在元老院门口狙击凯撒,他们拔出短剑向凯撒猛刺。凯撒愤怒地大喊,奋力抵抗。当他发现布鲁图也在刺客之中时大叫道:“是你!布鲁图。”伤心至极的凯撒停止抵抗,裹好自己的斗篷倒在庞培雕像脚下,身受二十三处刀伤而亡。
西方刺客们的剑上沾满了英雄的血啊!
2、侠、义、剑――中国的《刺客列传》
无论如何,西方刺客作为夺取人性命的杀手带给人的感慨总是血腥大于悲壮,所以在西方的文学作品中职业刺客总是被归类到接近反面角色的那一类中。反观中国文化中的刺客则显得光彩很多。在太史公司马迁的《史记》中赫然便有《刺客列传》存在,他依次记载了春秋战国时代曹沫、专诸、豫让、聂政和荆轲这五位著名刺客的事迹。
五位刺客并不是同时出现在历史舞台上的,最早的是曹沫。曹沫是鲁国人,以勇敢和力大无比而出名。鲁庄公喜爱有力气的人,便任命曹沫担任鲁国的将军。后来鲁国和齐国作战,曹沫屡战屡败曾多次不光彩地战败逃跑。鲁庄公被迫献出遂邑地区求和,但是没有惩罚曹沫,还继续让他任将军。
齐桓公最后答应和鲁庄公在柯地会见订立盟约。于是桓公和庄公在盟坛上订立和平盟约。等他们宣誓完毕之后,曹沫忽然冲上来手拿匕首胁迫住齐桓公,桓公的侍卫人员没有谁敢轻举妄动。齐桓公质问曹沫:“你打算干什么?”曹沫回答说:“齐国强大,鲁国弱小,而大国侵略鲁国也太过分了。如今鲁国都城一倒塌就会压到齐国的边境了,您要考虑考虑这个问题。”于是齐桓公被迫答应全部归还鲁国被侵占的土地。在桓公说完以后,曹沫扔下匕首走下盟坛,回到面向北的臣子的位置上。他面不改色,谈吐从容如常。齐桓公大怒,打算背弃盟约。齐相管仲劝他说:“不可以如此。贪图小的利益用来求得一时的快意,就会在诸侯面前丧失信用,失去天下人对您的支持,不如归还他们的失地。”于是齐桓公就归还占领的鲁国的土地,曹沫多次打仗所丢失的土地全部回归鲁国。虽然看起来曹沫作战失利,只好利用胁迫人质的办法来挽回败局。但在曹沫面对春秋五霸之首的齐桓公不但不因为战败而畏惧,还能使出如此大胆的方法来转败为胜竟让人不得不敬佩他的勇气了。
此后一百六十七年,吴国有专诸的事迹。专诸是吴国堂邑人。伍子胥逃离楚国前往吴国时,就知道专诸有本领。当伍子胥知道吴王僚的堂兄弟公子光打算篡位,就把专诸推荐给公子光。公子光得到专诸以后,像对待上宾一样地好好待他。吴王僚九年四月丙子日,吴王僚派他的两个亲弟弟公子盖余、属庸率领军队进攻楚国,不料却被楚国出动军队断绝了后路不能归还。公子光就跟专诸商量,专诸表示应该借这个机会动手,公子光以头叩地说:“我公子光的身体,也就是您的身体,您身后的事都由我负责了。”
公子光假意宴请吴王僚,专诸把短剑放到烤鱼的肚子里,然后把鱼进献上去。到吴王僚跟前,专诸掰开鱼,趁势用匕首刺杀了王僚,吴王的侍卫人员紧接着也杀死了专诸。公子光趁乱派出卫队消灭了吴王的手下自立为国君,这就是吴王阖闾。阖闾继位后封专诸的儿子为上卿。专诸刺杀吴王僚的短剑就是名剑“鱼肠”。
此后七十多年,晋国有豫让的事迹。豫让是晋国人,智伯的宠臣。后来赵襄子和韩、魏合谋灭了智伯,三家分割了他的国土。豫让更名改姓,先后三次行刺赵襄子未遂。前两次豫让都被放走,最后一次被捕后赵襄子叹息着决定不再饶恕豫让,豫让便说恳求能得到赵襄子的衣服刺几下,这样也就象征他达到报仇的意愿了。赵襄子非常欣赏他的侠义,就派人拿着自己的衣裳给豫让。豫让拔出宝剑多次跳起来击刺它,说:“我可用以报答智伯于九泉之下了!”于是以剑自杀。豫让自杀那天,赵国有志之士听到这个消息,都为他哭泣。传说豫让刺了赵襄子的外衣三剑后,这件衣服上竟留下了斑斑血迹。礼宾国士,豫让是要报答智伯对他的个人尊严和自我价值的尊重和承认。
此后四十多年,轵邑有聂政的事迹。聂政是轵邑深井里人。他为杀人躲避仇家,和母亲、姐姐逃往齐国,以屠宰牲畜为职业。过了很久,严仲子因为和韩国丞相侠累结仇而逃亡。他四处游历,寻访能替他向侠累报仇的人。到了齐国,严仲子倾尽全力结交聂政。聂政被他感动,便在老母去世姐姐出嫁之后带着宝剑到韩国都城刺杀了侠累。聂政在杀掉侠累后还奋力击杀了几十个人,随后他从容不迫地毁容而死。
韩国把聂政的尸体陈列在街市上,出赏金查问凶手是谁家的人,没有谁知道。聂政的姐姐聂�听说有人刺杀了韩国的宰相,却不知道凶手到底是谁,就马上动身前往韩国的都城。聂�来到街市,发现死者果然是聂政,就趴在尸体上痛哭道:“这就是轵深井里的聂政啊。”行人们问她怎么敢来认尸,她回答说我弟弟既然能自行毁坏面容躯体,以免牵连亲属;我怎么能贪生怕死,永远埋没弟弟的名声呢?最后聂�因为过度哀伤而死在聂政身旁。有侠义的弟弟,也有如此刚烈的姐姐,虽然是屠夫阶层出身的贫民也有如此的侠肝义胆啊!
从此以后二百二十多年,秦国有荆轲的事迹。荆轲是卫国人,到燕国以后,与擅长击筑的高渐离结为好友。不久之后,在秦国作人质的燕太子丹逃回燕国。试图寻找刺客行刺秦王赢政。于是太子就尊奉荆卿为上卿,用尽所有手段笼络了荆轲。荆轲动身去刺杀秦王那天,太子及宾客们都穿着白衣戴着白帽为荆轲送行。在易水岸边高渐离击筑,荆轲和着拍节唱歌,发出苍凉凄惋的声调:“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
我们都知道荆轲没有行刺成功,燕国也被秦国灭掉,可是故事还没有结束――秦王吞并了天下,立号为皇帝后通辑太子丹和荆轲的门客。高渐离在隐藏了一段时间后主动露面,秦始皇怜惜他擅长击筑,特别赦免了他的死罪。于是便薰瞎了他的眼睛,让他击筑。高渐离便把铅放进筑中,在一次进宫击筑时,举筑行刺秦始皇,可惜没有击中。于是秦始皇就杀了高渐离。终身不敢再接近从前东方六国的人了。
这五位刺客的英勇事迹流传到西汉武帝时,终于有司马迁在《史记》中为他们立传。虽然他们个个并非王侯,却在严肃的史书中万古长存,而他们的侠义慷慨精神,也一直深深地感动着读者。司马迁评论说:从曹沫到荆轲五个人,他们的侠义之举有的成功,有的不成功,但他们的志向意图都很清楚明朗,都没有违背自己的良心,名声流传到后代,这难道是虚妄的吗?确实,在中国古代文化中,这些慷慨赴义的刺客们个个都是侠士。相对于那些风流倜傥的西方刺客和火枪手们,荆轲之辈凸现出了慷慨悲歌的侠义之情。
在中国历史上的刺客还有很多,可是最出名的依旧是这先秦的五人。为什么呢?一方面是他们的事迹被记载在《史记》的缘故,另一方面就是由于先秦时代的社会非常质朴,当时的刺客们大都是由游侠充当的,而行刺的理由不外乎“士为知己者死”这六个字――这是聂�在痛哭其弟时说的话,这也是上古刺客恪守的信条。重然诺,轻生死,视名誉为大过生命。在等级制度非常森严的古代,出身的平民的侠客们被统治阶级所认可和尊重是非常难得的。对于这种人格的尊重,他们报答的方式便是充当“死士”――用现代人的眼光来,我们很难理解古人这些举动的。聂政为严仲子报仇,和现在的买凶杀人有很多相似之处。不同的只是今人看重的是利,古人则为义左右。聂政与侠累毫无仇隙,却为严仲子引自己为知己而感动,一经托付便视死如归,这种君子任侠尚义之风岂可以现代人的正义、理性来判断呢?“昔人虽已没,千载有余情”,这些刺客们的故事,今天读来依然使人血脉贲张。
自秦开始,刺客们开始大规模的成为国家恐怖机器,其始作俑者便是秦相李斯。在秦王扫荡六国时,李斯暗中派遣“辩士”带着金银去各国收买名士。名士中凡可以收受贿赂的就重金收买,拒不受贿的就遭刺客谋杀,或者离间其君臣关系。秦国用李斯这一谋略,几年之间就兼并了六国。李斯的特务恐怖手段正如先哲所言:“手段的卑鄙证明了目的的卑鄙。”中国人自古以来就不喜欢特务,这也是自先秦以后中国鲜有歌颂刺客的故事流传的原因。
不过在之后还是出了不少有名的贵族刺客,他们不是职业刺客,只是在必要的时候充当一回票友而已――比如轼父的隋炀帝和杀兄的唐太宗与宋太宗。杨光的轼父夺位大罪铁证如山自不必多说,李世民则为自己亲自演出的玄武门之变解释为先下手为强的“正当防卫”。至于那著名的“斧声烛影”的主角赵光义在亲兄赵匡胤蹊跷暴毙之后,迅即逼死了三弟赵廷美和先帝太子赵德昭更是不打自招了。后来的大明崇祯皇帝在末日来临时杀死女儿长平公主前叹息道:“我儿,何苦生在天家!”崇祯是悲剧的主角,不过他还是在自尽前冷血的屠杀自己的膑妃和亲骨肉!
在此以后比较出名的刺客还有刺杀雍正皇帝的吕四娘和刺杀蒙哥大汗的郭啸天等等小说的男女大侠们,毕竟这些小说中的人物是不可以作为历史来探讨的。但别忘了就算是这些虚构的人物中也没有一位是为了金钱而充当刺客的,他们行刺的动机几乎都是为了所谓的“大义”而不是“大利”。和他们比起来高高在上的赵光义们几乎连刺客也不配作了,只是一群蹩脚的杀手而已。
3、存在就是合理以及舍生取义――关于刺客们的话题
笛卡儿说过:存在就是合理。职业刺客的存在和发展也是适应人类社会阶级斗争矛盾不可调和的产物――古代的政治斗争多采用刺杀的行径来打击敌对势力,因为在奴隶社会和封建社会中一位领袖的丧失可能会导致灾难性的后果――失去国王的国家很可能会因为继承人们的彼此争斗而垮台。于是刺客们作为国家特种部队的价值便体现出来了,环顾世界各国,唯有日本做的最彻底――他们有成系统的忍者家族。其他国家最少也要有抱琵琶半遮面的组建杀手部队,在日本历史上忍者确是光明正大的出没了。虽然就忍者的历史而言,他们绝不仅仅只是刺客这么简单,但是在战争等紧急时刻中暗杀便成为他们最重要的存在理由了。在日本的战国历史上,不仅是敌对的诸侯大名们,连又才华的武将都是暗杀目标。最后弄得日本干脆诞生了“影武者(替身)”这个专有名词。暗杀东北王张作霖的“皇姑屯事件”就是由一小群关东军的刺客组织“拔刀队”制造的。不过就山本五十六的覆灭而言,那些美军的空中刺客们让日本人知道了他们也是干这行的好手……
在所有的政治阴谋中,刺客的使用往往是最后也是最知名的一招。比如前文所说的马其顿王后刺杀丈夫为儿子夺位,可谓是一招得手棋路盘活;也有一招得手满盘皆输的,1914年6月28日,在波斯尼亚的首府萨拉热窝的大街上,随着两声枪响奥匈帝国王储弗兰茨・斐迪南大公和他的妻子索菲女公爵当场毙命。行刺者是萨尔维亚民族主义者加夫里洛・普林齐普和他的旗人行动小组。这一行动而导致的第一次世界大战却给人类带来了巨大灾难。诚然,在当时的历史环境下就算没有这次行刺的话,还会有其他的事件挑起战争的。但是刺客们的子弹却为他们深爱的祖国首先招来了毁灭,后来普林齐普惨遭多年的非人虐待后被枪杀于奥地利的监狱,死时体重竟然不足30公斤。
一般来说,对于政治组织比较完善,领袖继承者制度井然有序的国家或者组织来说,刺客的威胁相对较小。比如刺杀林肯的约翰・威尔克斯・布斯虽然得手,但是南方奴隶主的复辟美梦却永远得不到成真的一刻。因为林肯的继承者安德鲁・约翰逊忠诚地执行了林肯留下的事业,将奴隶解放运动进行到底。
对于现代社会的政治生活而言,恐怖主义越来越不可能动摇社会的根基。周恩来说过中国的国家安全人员不学苏联克格勃那一套,决不搞美人计和暗杀。周总理的大智慧就在于充分的了解了这一点。尤其是当今世界,对于大多数国家而言只有经济袭击才是最致命的,东南亚金融危机就证明了这一点。
刺客们的武器有多少种呢?从我国的历史记载来看主要有:剑刺、刀劈、飞刀、斧砍、箭射(箭的射程远,被刺者不易防备,而且刺客却有充分时间撤离,因此也是常用刺杀武器)、矛刺、锤击、缢杀、下毒(这也是常用的刺杀手法),进入现代之后又增加了枪击、炸弹、毒针等等,其他国家也大同小异,讨论起来实无必要。其实刺客最重要的武器是精神动力。身为一名刺客要想达成目标就必须有和目标同归于尽的觉悟,要想做到这点就必须要有强大的精神动力支持。尤其是在封建时代刺杀国王、皇帝的罪行是要被处以无比野蛮的酷刑的,这就需要行刺者具有极大的勇气才能办到。像刺杀凯撒那般的群殴行为是很少见的,一般情况下一个刺客在执行任务的过程中往往是孤身一人,这就需要刺客能忍受无比的孤独和恐惧。而如同荆轲般的大无畏精神如何才能得到呢?一种是“重赏之下必有勇夫”,用巨大的利益诱惑来招募亡命之徒,还有一种也是最有效的就是令刺客具备“舍生取义”的心理。
人的精神力量是无尽的,能否发挥出来要看外界有何种诱因。从古至今,金钱、美色甚至是亲情、友情乃至是爱情都无法像民族大义或宗教狂热(在中国这样宗教意识淡漠的国家可能感受不深,其实宗教狂热比民族大义更带有疯狂的煽动性。耶路撒冷的人肉炸弹乃至于911事件都是由宗教狂热最为最强大的思想动员和精神支持的)一样具有非凡的催化能力。这是因为人对于国家和民族的爱是最高尚和纯洁的情感,人是社会性的动物,在群体的利益得失(拯救国家民族的命运)和个人的利益得失(丧失生命)发生冲突的时候,只要能发扬人性中社会性的一面来压倒私欲的一面,舍生取义的情感便会发挥出来。荆轲之所以能成为刺客之冠便是因为他受太子丹之重托,坚信刺杀赢政是解救燕国的唯一出路而义无反顾。通过他的举动不仅体现了“士为知己者死”,更体现了“舍一身以救天下苍生”的伟大精神。太子丹对于荆轲的礼贤下士、仁至义尽换来了荆轲牺牲个人行刺秦王来报答燕国的舍生取义;荆轲对于高渐离的真挚友谊换来了高渐离牺牲个人行刺秦王来报答朋友的舍生取义,遂成千古绝唱之悲歌!
不可否认西方的刺客们也有这样的好汉,比如开篇所述的谋刺拿破仑的奥尔西尼,还有刺杀希特勒失败的斯陶芬伯格伯爵等等。他们虽然壮志未酬,却也换来了青史留英名的殊荣。不知为什么,在舍生取义的刺客中总是这些失败刺客的往事最能拨动我们的心弦,可能这就是残缺美的魅力之所在吧?
4、无罪的杀手――奇幻世界的刺客们
在西方奇幻文学中的刺客是暗杀类型的角色,他们和小偷、忍者一起成为黑暗世界的栋梁。在《暗黑破坏神》中的刺客是位冷酷的女杀手,她深通东方武术就好像是李小龙再世一般的英勇。其实在奇幻领域中的刺客、小偷都被归为一类,他们的技术包括了暗杀、谍报、盗窃、机关陷阱等等诸方面。在标准AD&D游戏中的小偷多具有“背刺”这一能力,顾名思义,背后下刀子就是暗杀嘛。说到小偷,其实在日常生活中是我们最可能遇到的职业了,不过我看谁也不喜欢被这种职业的人物光顾吧?曾有传闻说八十年代苏共总书记戈尔巴乔夫出访意大利,在面对欢迎的人群时忽然兴致高涨,走下车和群众们握手。等到一圈手握下来,自己手腕上的金表也不翼而飞了……
说句题外话:在欧美RPG游戏中一般盗窃技能是非常重要的!拿《辐射》系列来说,掌握了熟练的盗窃技能之后,能给游戏过程带来意想不到的搞笑情节。我当初不仅在山洞民居中溜门撬锁、翻箱倒柜,甚至直接洗劫NPC们的腰包。《辐射2》有个众所周知的秘籍就是直接去加州共和国门口武器商人的警卫那里,卸掉他们身上的那两把好枪……在红白机上玩《最终幻想III》的时候,我可是非常看重小偷这个职业的,因为他有战斗时偷窃和逃跑的特技。一般在战斗中从怪物那里偷来的都是些不值钱的破烂(这帮穷鬼怪物……),可是一旦背后遇敌被怪物们“背刺”的时候就可以借助小偷的能力溜之大吉了。所以小偷还是和刺客一起站在奇幻世界的英雄队伍中了,只是各位队友们要记得看紧自己的钱袋啊……
在暴雪的《暗黑破坏神II》中那位冷峻的女刺客会很多的东方武功,也不知道她是不是来中国留过学?不过她对于陷阱的敏感和对危机的洞察力实在是非常优秀,在其他的AD&D游戏中这也是刺客或者是小偷们的最大价值所在了。在漆黑的山洞和古墓中、在幽暗的废墟或教堂里,无穷的敌人潜伏在黑暗中。只有刺客能先知先觉的发觉这些隐藏的危险,因为他本身也是黑暗阵营的一员……
在严肃而正统的游戏或者小说中,每种职业都是划分得很清楚地,不过现在的潮流是大杂烩盛行了。尤其是在日本的游戏和文学作品中正宗妖刀与石中剑同放光芒,十字军骑士同日本忍者大打出手……《最终幻想》或是《皇家骑士团》等游戏大作莫不如此,有些奇幻爱好者觉得这种乱七八糟的设定让人忍无可忍。不过笔者个人倒觉得无所谓,一部作品成功与否的关键在于创意人员的才华而不是限制很死的题材范围。比如说继《辐射》之后推出的《奥秘》中魔法和机械并存的时代不一样令玩家们沉醉其中吗?
在金庸老先生的《倚天屠龙记》中有过这篇描述:谢逊道:“明教传自波斯,这首波斯曲子跟明教有些渊源,却不是明教的歌儿。这曲子是两百多年前波斯一位最著名的诗人峨默做的,据说波斯人个个会唱。当日我听韩夫人唱了这歌,颇受感触,问起此歌来历,她曾详细说给我听。“其时波斯大哲野芒设帐授徒,门下有三个杰出的弟子:峨默长于文学,尼若牟擅于政事,霍山武功精强。三人意气相投,相互誓约,他年祸福与共,富贵不忘。后来尼若牟青云得意,做到教主的首相。他两个旧友前来投奔,尼若牟请于教主,授了霍山的官职。峨默不愿居官,只求一笔年金,以便静居研习天文历数,饮酒吟诗。尼苦牟一一依从,相待甚厚。“不料霍山雄心勃勃,不甘久居人下,阴谋叛变。事败后结党据山,成为威震天下的一个宗派首领。该派专以杀人为务,名为依斯美良派,当十字军之时,西域提起‘山中老人’霍山之名,无不心惊色变。其时西域各国君王丧生于‘山中老人’手下者不计其数。韩夫人言道,极西海外有一大国,叫做英格兰,该国国王爱德华得罪了山中老人,被他遣入行刺。国王身中毒刃,幸得王后舍身救夫,吸去伤口中毒液,国王方得不死。霍山不顾旧日恩义,更遣人刺杀波斯首相尼若牟。首相临死时口吟峨默诗句,便是这两句‘来如流水兮逝如风,不知何处来兮何所终’了。韩夫人又道,后来‘山中老人’一派武功为波斯明教中人习得。波斯三使武功诡异古怪,料想便出于这山中老人。”
在根正苗红的中国武侠小说中不但提及了十字军还有波斯的杀手集团,甚至连英格兰国王爱德华夫妇都来客串上演“革命夫妻同携手,试问天下谁能敌”的活剧,可武侠迷们好像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之处。是否应该严肃的遵循奇幻行规?我觉得未必需要如此,因为现在奇幻领域也没有什么白纸黑字的行规呢!AD&D的规则已经改版了三次,这就是奇幻文化本身不断改进以适应社会文化发展的明证。时代在不断的变迁,服务于社会文化需要的奇幻文学和AD&D游戏也就必须要学会调整自身、适应变化。毕竟没人喜欢刻板教条的老古董,尤其是在中国这个年轻人充满喜新厌旧情绪的国度中,要让大众接受本不属于中国传统文化,又不属于西洋快餐文化的龙与地下城,我们必须要寻找一条适宜的途径啊。正所谓那句话――“要符合中国的国情”,这实在是句大实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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