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青走遍了夕柳镇,却没有人认识凌守拙。凌青瘫倒在地上,她不知道凌守拙去了哪里,如果凌守拙不在这里,那他会去哪里呢?凌青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此时,一个自称姓刘的会计看见了凌青,觉得她不像是本地人,就问了她情况。凌青说自己找父亲凌守拙的事情,刘会计摸摸下巴说:“也难怪,凌老师离开这里都已经是好多年前的事情了,很多人都不记得他了。”刘会计还说凌守拙曾经是他的老师。一听说刘会计知道凌守拙的事情,凌青就苦苦哀求他带她去见凌守拙。刘会计说既然是老师的女儿,自然会好好招待她的,就提议让凌青先去他家吃个饭,洗个脸,总不能这样一副叫花子的模样去见凌老师吧?凌青想想也对,并且自己也好多天都没有吃过一顿饱饭。
凌青跟随刘会计来到他家,刘会计端来水让凌青洗脸,擦去一路污垢,凌青又恢复了本来美人坯子的模样。刘会计愣了一下,就端来饭菜,凌青大口吃着,却没有发现刘会计偷偷关上了门。
刘会计把凌青锁在家里,肆意蹂躏,怕她喊叫,就用破布堵住她的嘴。凌青万万没有想到这个自称父亲学生的刘会计竟然如此的人面兽心。凌青绝望了,她一次次求死,却都被刘会计制止,像猪狗一样活着,手脚都被粗麻绳拴着,想逃跑是何其之难,而此时凌青的肚子又大了起来。
刘会计每隔一段时间都要去牵牛河边从当地渔民手里购买一些鱼苗回来贩卖。他不放心把凌青一个人放在家里,饿死了都不会被人发现,并且在去牵牛河的这几天里,他也按捺不住一个人独处的饥渴,虽然眼看着凌青即将临盆,他也不管,索性把凌青绑好放在船舱里,一起带去牵牛河。
刘会计在去渔民家里看鱼苗,讲价钱的时候,会把船停在隐秘处,并且收走船上锋利的东西,把凌青的手脚绑好,嘴巴塞紧,放在船的隔板里。凌青听见刘会计的脚步远了,就挣扎着爬出来,她使劲儿顶开隔板,才从里面像蚯蚓一样爬出来。船停在岸边,四面都是茫茫的芦苇,不见一户人家。船上找不到什么可以割断绳子的刀具,凌青看到晒在船顶上的渔网,渔网垂下来的渔网坠,让凌青看见了希望。她慢慢挪过去,用渔网坠割绳子。凌青一边割一边惊慌地看着四周,她生怕刘会计再回来。她想起那次逃跑时,被刘会计抓住,先是一顿暴打,然后又是一番凌辱。
凌青终于割断了绳子,她慌慌张张地逃到芦苇荡里。她一直跑,还惊慌地回头看有没有人追。天空下起了大雨,凌青不知道自己跑到了哪里,她一看到人,哪怕是渔民的船经过,都像是惊弓之鸟,死死地躲着。雨越下越大,凌青找不到一处避雨的地方,长时间的惊悸和饥饿,凌青眼前一黑,一头栽到河水里。凌青被雨水打醒,她本能地呼喊,她感觉自己抓住了什么东西,然后就被人拉了上来,那个人就是余浮。
凌青说完后,整个人都虚脱了,她紧紧握着手里的钢笔,大声地号哭,让听者为之动容。那是她父母结婚时,母亲送给凌守拙的。凌守拙来到夕柳镇,每次寄回的家书都是这支笔写下的,她认得上面的“守拙”二字。余浮和芦花都被凌青的坎坷经历惊得说不出话来,连海平跪在凌青的面前,他哭着说当年自己告发凌守拙偷粮食的事情,在凌守拙葬身斛峡后,自责了多年。这么多年来,自己的良心从来都没有停止过折磨。伤痛可以消失,可是那道刻在心里的伤疤却从来没有消失过。连海平就这样跪在凌青的床前,凌青直愣愣地盯着屋顶,眼睛里没有了光泽,死了一般。
接下来的半年里,凌青像植物人一样,芦花给她喂饭,洗身子。只有到晚上的时候,才听到凌青号啕大哭。余浮看着凌青和连海平,细细想来,这两个人像是这水上的浮萍,经不起风浪,却又只能身不由己地漂浮着。
连海平每天更加殷勤地照顾凌青,能够弄到的东西都被他弄来了,余浮知道他想赎罪。凌青还是毫无表情地躺在床上,对自己的孩子她丝毫不关心,一直是由芦花带着。直到有一日,凌青不见了,芦花慌里慌张地找了几遍都找不到凌青,婴孩还在,只是不见了一条小舟和那支钢笔。
大家最终还是放弃了寻找凌青。余浮站在沙洲上,望着江面被晚霞撕裂了一道口子。连海平递过去一支烟,问:“你说,凌青能去哪里?”
余浮吐了一个烟圈,说:“去岸上了吧,水上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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