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下，远去的身影笼成一片蜜色。清寂的小路上没有声响，满是闷钝的空旷和寂静。

　　大壮和小黑愣了一下，大张着嘴，瞪眼看着对方。

　　无风，无云。

　　4

　　山花很小的时候，就知道爸爸在一个很远的地方，具体有多远，山花不知道。她问过妈妈，妈妈说你从咱家这坐车到县里，再从县里坐火车三天两夜，才能到爸爸所在的地方。

　　山花吐了吐舌头，没有说话。尽管遥远，她心里还是非常希望去看一下爸爸。

　　在山花的记忆里，妈妈曾经去过爸爸工作的地方。她告诉山花，那个地方很美，是一片银色的世界，目光所及之处，漫天开着白色花朵。包括爸爸，也是白色的。

　　山花哭闹着，也要跟着去看爸爸，去看白色的花朵。妈妈说她还小，等长大了再带她去。

　　山花拍着小肚子说，我都上学了，爸爸说过，上学了就是长大了，并且一再保证，绝对会听话，也不会让妈妈抱着。妈妈看着山花执拗的眼神，答应她明天启程，带山花去看望爸爸，但是必须得早早睡觉。

　　那天晚上山花做了一个梦，爸爸的眉毛是白的，胡子是白的，头也是白的，包括他身上穿的衣服也是白的。山花高兴地说：“你怎么变成白色的爸爸呀?”

　　爸爸揪着山花的小鼻尖说：“知道宝贝要来，这里就给你开了白色花朵，漂亮不漂亮?”

　　山花高兴坏了，从爸爸的怀抱里跳下来。看着漫天遍野的白色花朵，不由得伸出手掌，那一朵朵晶莹的花朵落在她小小的掌心，很快就消失不见。山花急得大哭起来，大声喊着爸爸说：“爸爸，这些花朵怎么忽然就没有了?它们是不是不喜欢我?你看你的身上那么多的白色花朵!”

　　“这些花儿在跟你捉迷藏呢，你看看那个叔叔。”爸爸哈哈大笑起来，指着不远处站立着的一个人说，“你看他身上开了那么多的花，那是花儿喜欢他。你再看看你自己身上，也开了这么多的花儿，说明花儿也喜欢你。”

　　山花顺着爸爸指的方向望去，看到一棵树，一片雪白，正矗立在这些花海中，一动也不动。如果爸爸不说，她还真没注意。她不由得大叫起来：“好漂亮的树啊。”

　　“那不是树，是人。”

　　“人?不会吧?”山花吸了吸冻得通红的小鼻子说，“他怎么一动也不动?他不冷吗?可是我感觉好冷啊。”

　　“他……冷，但是他必须站在这儿，就像爸爸一样，不能天天陪着你，不过有这些花儿陪着，就不冷了。”

　　“那这些花儿是哪来的呢?”

　　“是天空上那些云朵变的，一片一片地落下来，给大地披上棉被，给我们穿上一层衣服，这样我们就不冷了。”爸爸仰起头，指着天空对山花说。

　　“那如果把云朵摘下来，让妈妈给叔叔做一件衣服，软软的，就不冷了是不是?还有各种白色的小花，多漂亮啊。”山花扑闪着大眼睛，很认真地和爸爸说，“云朵能在天上飞，你们穿上这样的衣服，也能在天上飞，快点飞回家，和我一起玩儿，多好啊。”

　　“花儿真聪明，好，等爸爸把天上的云朵摘下来，做漂亮的衣服，暖暖的，还能在天上飞。”爸爸大笑着举起山花，绕了几个圈说道。

　　插图/王艺雯

　　山花看着白色的花儿在眼前飞舞，远处的“树”也在旋转，山花高兴地咯咯大笑起来。

　　“咯咯、咯咯、咯咯咯……”

　　“这孩子，做什么梦呢，高兴成这样。”山花隐隐约约听到妈妈在耳边咕哝了一声。

　　窗外的月光亮晃晃地溜进屋子。山花翻了一个身，搅碎一屋的月光。

　　5

　　坐车坐得山花吐了好几次，等到了地方，感觉胸膛像爆炸一样。山花依偎在妈妈的怀里，似乎连睁眼的力气都没有了。

　　等下了车，山花看着眼前的一切，愣了一会儿，带着哭腔说：“这里没有各种颜色的花，没有清亮亮的河水，没有青蛙呱呱唱歌，更没有小鸟在天空飞……好没意思!”

　　妈妈忍不住笑，捏着山花的小鼻子说：“这里开的花，咱们那儿可是没有的，这里的水是从雪山上流淌下来的，这里雄鹰能飞到最高的山峰，这里的青蛙嘛……嗯嗯，这里的青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