姥爷很聪明，听了李掌柜的话，他明白了，赵老疙瘩儿并不是来抓他的，是向他打听事的，也就是说，目前还没有任何证据证明是他打死了小鬼子，就站起来用手揉着膝盖，咧着嘴说：“走夜路，这风一吹，膝盖疼得都站不起来。”

　　赵老疙瘩儿龇着黄牙，眯着眼睛似乎是笑了一下说：“龙老板子，说说吧。”

　　姥爷说：“昨天路上来来往往人挺多，没看着皇军啊!”

　　赵老疙瘩儿：“不可能，出了这么大的事，你不知道，唬弄鬼呢?”

　　姥爷说：“天地良心，我真没看着啊!”

　　赵老疙瘩儿：“据说皇军是被木棒死的，你的绞锥棒呢?”

　　姥爷做梦也没想到赵老疙瘩儿的脑袋还真不是尿罐子，这么尖锐的问题都想得出来，这下子死定了。

　　李掌柜说：“绞锥自然是在车上呗。”

　　赵老疙瘩儿拽着姥爷：“走，领我去看看。”

　　姥爷打着哆嗦，回头瞅着李掌柜。

　　李掌柜摆摆手：“去吧，去吧。”

　　姥爷不知是咋来到马车前的，当他看到绞锥和绞锥棒都安安稳稳地躺在车上，立马来了精神。用手指着，说：“看到了吧?”

　　赵老疙瘩儿拿起绞锥和绞锥棒瞅瞅，然后扔在车上骂骂咧咧地刚走出院门儿，那脚也就刚跨出半步，突然停了下来，他折转身站在大门口儿，眯着眼睛盯着姥爷。

　　姥爷不知哪出了岔头儿，心里慌慌的，脸上堆着笑。

　　赵老疙瘩儿盯了一会儿，用手指着姥爷：“你，哪儿也不能去，在家待着，随叫随到。”

　　姥爷点着头儿说：“那是，那是。”

　　赵老疙瘩儿走后，姥爷傻傻地站在那儿，他心里清清楚楚地记得那绞锥就丢在小鬼子的尸体旁。那么，车上的绞锥是哪来的呢?他瞄了一眼李掌柜，见他好像什么事也未发生似的回了上房，便愣怔地杵在那里，好半天不能动弹。

　　三、中兴镇里招劳工，说是去修东大营

　　东大营位于中兴镇偏东南的水塔附近。1932年，日本人占领中兴镇，看中了万福广烧锅，小鬼子把烧锅改建成兵营，号称“东大营”。

　　小鬼子很狡诈，院里本来有水井，可他们不敢吃水，怕有人投毒药，所以，雇劳工挖水井，修围墙。

　　赵老疙瘩儿来找李掌柜说：“皇军有令，家有哥儿俩，必去一个。你是乡绅，又有俩儿子，你得带带头儿。”

　　李掌柜哀求着：“赵所长，你高抬贵手。我俩儿子不假，老大这刚结婚不到一年，这眼瞅着媳妇要生小孩了，走不了。老二呢，正在哈北一中读书。高不成低不就，让他出劳工这不前功尽弃、半途而废了吗?”

　　赵老疙瘩儿说：“这我可做不了主，有章程你跟皇军说去。”

　　李掌柜说：“净扯，我一个平头百姓咋能跟皇军说上话?你这不是忽悠我吗?”

　　赵老疙瘩儿皱起眉头煞有费尽心机的态势思考了一番，说：“要不这么的，你呢，出点银子，找个替死鬼，见钱眼开的主有的是，顶你儿子名不就结了。”

　　李掌柜茅塞顿开：“别说，就你这三扁四不圆的脑袋还真能想出一般常人琢磨不出的损招儿，高!”

　　赵老疙瘩儿撂下脸子说：“你这是夸我还是骂我呢?不过，这事不能走露风声，冒名顶替就是对皇军不忠，是要掉脑袋瓜子的。”

　　李掌柜心里明白，你他妈不就是要封口费吗?便从木匣里摸出几块大洋塞进赵老疙瘩儿的兜里。

　　赵老疙瘩儿急赤白脸地说：“你这是干啥?还拿不拿我当兄弟了?”

　　李掌柜拍着他的肩膀说着以后咱就是亲兄弟，心里暗骂赵老疙瘩儿不得好死!

　　送走了赵老疙瘩儿，李掌柜开始琢磨顶替的人选。

　　晚上，李掌柜把姥爷叫去，说：“有个事，我想问问你。”

　　姥爷弱弱地问：“啥事呀?掌柜的。”

　　李掌柜便问了那天在路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那麻袋上的血迹，还有绞锥是咋回事儿。

　　姥爷知道事情已经瞒不过掌柜的了，就把那天事情的经过跟李掌柜说了一遍。